灰雾漫过林风的靴底时,他正攥着腰间柴刀的刀鞘。
刀身隔着布料抵在心口,那里还残留着方才鬼族长老残魂钻进来时的凉意——可净世火在经脉里滚过三轮,那团阴邪竟连个火星都没激起来,反而像融进了什么更幽深的所在。
净身神咒,御兽之法。他低念昨夜柴刀震鸣时浮现的字迹,指腹蹭过刀鞘上新深的纹路,忽然想起镇里老木匠刻榫头时说的话:好料子吃刀,越深的刻痕,越藏着活物的魂。
话音未落,他心口突然窜起热流。
那热流顺着手臂涌进柴刀,刀鞘地裂开道细缝,一线青玄色流光从中钻出来,在半空凝成半透明的凶兽轮廓——是残虹!
那柄他用剑意喂养了三月的凶兽,此刻竟以灵体形态显形,周身还缠着几缕嫩绿的秋骊藤蔓。
唳——残虹发出剑鸣般的嘶叫,藤蔓突然疯长,在断魂池上空绞成十丈高的巨人。
鬼族阵营里传来惊呼,阴兵们举着锈刀的手开始发抖,连化神境的鬼修都倒退两步——方才还压着他们打的鬼将,此刻正被藤蔓缠住脖颈,青灰色的鬼气顺着藤纹滋滋往外冒。
那是...秋骊藤?玄灼跪在地上,嘴角还淌着血。
他亲眼见过秋骊藤被鬼火焚成灰,此刻却见藤蔓上凝着晨露般的光珠,每颗光珠炸开来,都能腐蚀掉半片鬼云。
他突然明白过来:林兄弟的净世火不是烧,是...养!
林风没听见玄灼的嘀咕。
他盯着残虹灵体,脑海里闪过昨夜柴刀的震颤——原来不是驱使,是用咒法让凶兽与己魂同频。
他试着抬手指向鬼族大阵最密集处,残虹灵体立刻尖啸着冲过去,藤蔓巨人的拳头砸在地上,震得鬼族阴兵像落叶般飞散。
退!
退!鬼族里有人喊,可退路早被毒雾封死。
空冥境的鬼修们咬碎牙结起鬼域,却见残虹灵体穿过鬼域屏障,藤蔓直接扎进鬼修心口——那是只有同境界才能破的防御,此刻却像纸糊的。
不可能!鬼族大长老的声音从阴云中炸响。
他是鬼族仅剩的空冥境九重,此刻周身鬼气翻涌如墨,额头裂开第三只眼,鬼道!
千裂万魂!
话音未落,天地间响起万千哭嚎。
林风抬头,只见阴云里坠下无数黑点——是被炼得只剩凶性的厉鬼,每只都锁着魂链,眼白翻得只剩一条缝。
最前排的阴兵被厉鬼扑上,瞬间被啃得只剩白骨,鬼气被厉鬼吸得干干净净。
这是用镇外万人冢的魂炼的!玄灼脸色惨白,当年焰鬼宗屠村,把活人魂炼进厉鬼里,现在...现在要同归于尽!
林风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想起柴刀刀鞘上另一行新浮现的字:净天地神咒,可醒痴魂。
此刻心口的热流涌到喉头,他下意识开口念诵,声音清越如钟:太上台星,应变无停。
驱邪缚魅,保命护身...
厉鬼群突然一顿。
最前排那只正啃着鬼将的厉鬼缓缓抬头,眼白里竟漫出一丝清明。
它盯着自己骨节嶙峋的手,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我是张狗剩!
我娘还在村头等我送米!
第二只厉鬼也停了。
它摸着自己颈间的魂链,指甲深深掐进鬼体:这链子...是我成亲时戴的银锁!
万千厉鬼同时颤抖。
它们的魂链开始崩裂,锁着的记忆如潮水倒灌——被活埋时的土腥味,被抽魂时的剧痛,临终前对亲人的眷恋。
哭嚎声变了,从凶戾的嘶吼变成了凡人的悲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