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边的雾霭被林风的低吟搅得更浓了。
他的指尖深深掐进柴刀刀柄的檀木纹路里，掌心的温度透过刀镡传到刀身，那柄跟着他杀了三年鸡的老柴刀，此刻正发出蜂鸣般的震颤，像是呼应着他胸腔里翻涌的怒火——段剑屏肩头的血还在往下滴，盛天虹发间的碎石落进衣领，硌得她脖颈泛红，这些细节像针尖扎在他眼底。
离火焚山......他的尾音被山风扯碎，却在雾霭深处炸出一声清越的钟鸣。
最先动的是黑石遁地兽。
这头化神境凶兽突然扬起脖颈，喉间滚出破锣似的嘶吼，前爪在地面刨出半人深的沟壑——它嗅到了危险。
可不等它调头，一团赤红色的光团已穿透雾层，带着烧红的铁水般的灼热，直砸向它隆起的脊背。
爆炸的气浪掀翻了段剑屏和盛天虹。
段剑屏本能地将盛天虹护在身下，碎石雨劈头盖脸砸下来，砸得他后背的剑鞘嗡嗡作响。
等他咳着坐起身，就见那凶兽原本油亮的黑皮正滋滋冒血，一道焦黑的伤口从脖颈贯到尾椎，连带着半边山崖都被烧得寸草不生。
是......林风？盛天虹扯着他的衣袖，声音发颤。
她望着那道立在雾霭中的身影，腰间柴刀的寒光比方才更盛，他、他什么时候到的？
段剑屏抹了把脸上的血，望着那道背影突然笑了：上个月在碣石城，我见他砍翻三个结丹境妖修，当时还以为是侥幸......他攥紧手中裂了纹的剑，拉着盛天虹往悬崖下退，走，趁那鬼修没反应过来。
两人踉跄着钻进灌木丛时，盛天虹回头望了一眼。
就见耿风愁正盯着林风，玄铁剑还躺在脚边，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活像吞了只死耗子。
林小友。耿风愁突然笑了，弯腰捡起玄铁剑，指尖漫不经心擦过剑刃，上月在鬼域，我见你被血魔追得连滚带爬，怎么？
转了两月山头，倒学会充大尾巴狼了？他故意把字咬得极重，目光扫过林风腰间的柴刀，就凭这把杀鸡的刀？
林风没接话。
他望着耿风愁袖中翻涌的鬼气，想起方才狄怀幽传讯里的鬼王宗——这些人专吸修士魂元，三年前在青玄山脚屠过整座村子。
他的拇指摩挲着柴刀刀柄的刻痕，那是他第一次杀妖时留下的，你动他们。他开口，声音比山风还冷，所以我要砍你。
耿风愁的瞳孔突然缩成针尖。
他感应到了，这小子不过是分神境中期，比自己低了整整两重——方才那手控兽术，怕不是借了外物？
他捏着剑鞘的手松了松，笑容更肆意：砍我？
你可知我要这两个天骄的魂元做什么？
突破大乘境！
等我成了大乘，鬼域的血魔见了我都得跪——
大乘？林风突然笑出声。
他抽刀出鞘三寸，刀身上映着耿风愁扭曲的脸，我上月在鬼域，倒是见了个大乘境的老鬼，被我砍了脑袋。
放肆！耿风愁的玄铁剑地出鞘。
他周身鬼气翻涌成黑雾，裹着腐臭的尸气扑面而来，你当鬼王宗是青玄天那些软蛋？
老子这就抽了你的魂，炼......
炼什么？林风打断他。
他往前踏了一步，柴刀带起的风刮得耿风愁额头的碎发乱飞，炼魂丹？
还是炼鬼兵？他的目光扫过耿风愁腰间挂着的青铜葫芦，那里面飘出的血腥味让他想起三年前被屠的村子，你这种人，我见一个砍一个。
耿风愁的脸彻底黑了。
他挥剑劈出一道鬼气刃，却见林风不躲不闪，柴刀横在胸前——鬼气刃撞在刀身上，竟像撞在烧红的铁板上，地散成青烟。
你......耿风愁后退半步，这才惊觉林风身上的气息变了。
方才的分神境中期像是层皮，此刻正被柴刀的刀气撕得粉碎，露出底下翻涌的、让他发寒的真意。
林风望着他发白的脸，突然想起狄怀幽说的鬼哭林有化神境凶兽。
他舔了舔嘴角，柴刀在掌心转了个花，刀光掠过耿风愁的喉结：听说鬼王宗有门鬼道恶鬼剑，专杀修鬼的。他盯着耿风愁腰间的青铜葫芦，眼神亮得吓人，砍了你，说不定能摸到点门道。
耿风愁的玄铁剑在发抖。
他望着林风眼中跳动的光，突然想起鬼域里那些被血魔追得发疯的修士——他们临死前，眼里也是这种光，像是要把一切烧穿。
雾霭又浓了。
远处传来黑石遁地兽的哀鸣，混着林风的低笑，飘进耿风愁发颤的耳膜：先砍你，再去鬼哭林。他的柴刀完全出鞘，刀身上浮起暗红纹路，让你看看，什么叫杀鸡的刀。
耿风愁的玄铁剑在掌心沁出冷汗。
他望着林风柴刀上浮动的暗红纹路，突然想起鬼域古籍里记载的杀孽纹——那是凶兵饮过百妖血、千邪魂才会孕出的灵迹。
可这把刀分明是杀鸡的，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