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庄园的青瓦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周伯的指甲几乎要掐进腰间玉佩的纹路里。
劫云散得太彻底,连最后一缕灰气都没剩下,像被人拿湿布狠狠擦过天空。
他望着庄园深处那道执画轴的身影,喉结动了动:家主,那...那历千帆...
许神峰没接话。
他的本命玉牌正贴在掌心,凉意顺着血脉往骨头里钻——许画仙的玉牌,从温热到冰凉,只用了半柱香。
廊下的风卷起几片碎砖,他突然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去请老祖。
话音未落,穿堂风陡然一滞。
一道白影自院外掠来,衣袂上的金丝绣纹在日光下泛起鎏金涟漪。
许琳霞立在青石板上,发间玉簪坠着的珍珠微微摇晃,目光却像淬了冰的剑,直接刺进许神峰眉心:画仙呢?
许神峰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见过这位老祖三次:一次是他刚接任家主时,她站在祖祠香案后,说许家的血不能凉;一次是许画仙突破金丹,她赏了株千年朱果,说莫要自满;最后一次...是十年前许家遭山鬼夜袭,她踏碎半面围墙,指尖凝着的雷火将山鬼烧得连灰都不剩。
老...老祖。许神峰跪了下去,玉牌掉在地上,画仙他...历千帆破了他的天劫。
放屁。许琳霞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却让整座庄园的瓦当都震颤起来。
她抬手,许神峰的衣领被无形力道扯起,脚尖几乎离地,你当我是瞎子?
画仙的天劫是雷火双劫,能破的人...能破的人...她突然顿住,目光扫过庄园深处——那里有个穿青布短打的少年,正蹲在地上用指尖戳黑龙的下巴。
黑龙甩了甩尾巴,龙爪拍开少年的手,喉咙里发出类似呼噜的声音。
那是帝云。许神峰被松开后踉跄两步,指着那边,历千帆...他带着龙。
许琳霞的瞳孔缩成针尖。
帝云的名头她听过,上古龙族里出了名的难缠,几百年前还掀翻过东海水宫。
可这样的存在,怎会屈尊跟着个毛头小子?
她正要再问,却见那少年突然抬头,目光隔着半座庄园撞进她眼里。
林风摸了摸颈间的龙纹玉坠。
刚才那道视线太锋利,像要把他的骨血都剖开来瞧。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苍穹山海图,图上的山水流动得更快了,某处山坳里隐约有红光一闪。
小友,你这图在发慌。帝云凑过来,龙鼻喷着热气,许画仙那老东西该不会留了后手?
林风用拇指蹭了蹭画轴边缘的云纹。
许画仙咽气前那眼神他记得清楚,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生气的死鱼眼,但...他摸了摸腰间的镇天黑尺剑,剑鞘还带着刚才刺入血肉的余温。我要进去看看。他说,确认他死透。
帝云的龙尾地扫过地面,青砖裂成两半:老龙陪你。
不过先说好,要是里头有什么吃龙肝的怪物——
我把斩龙台的玄铁再铸把剑,捅它脑门。林风笑了,指尖按在图上,山水突然翻涌成漩涡,抓紧我。
慢着!
清越女声裹着罡风劈来。
林风抬头的瞬间,许琳霞已站在三步外,广袖中溢出的灵气压得他耳膜生疼。
她盯着他手里的画轴,眼底翻涌着狂喜与忌惮:把苍穹山海图给我。
林风后退半步,帝云立刻挡在他身前,龙鳞根根竖立,幽蓝火焰在喉间滚动。凭什么?林风问,掌心悄悄攥紧画轴,这是我从许画仙手里拿的。
凭它本就是许家之物。许琳霞抬手,指尖凝起一团金光,三百年前,我亲手将它封在祖祠暗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