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乌古论嫌恶地扬脚踢开了她,靴尖撞在她肩胛骨上,惊得淑妃咳出一大口黑血。她像片枯叶般摔在地上,十二幅褒衣博带缠在腿间,被砖缝里的青苔染得发暗。七花散的灼痛从丹田窜上喉间,疼得她蜷缩起身子,汗水混着泪水从额角滚落,将脸上的铅粉冲成斑驳的泪沟。
“那是你的事,我只要结果。”乌古论的拂尘穗子扫过她颤抖的肩头,暗紫色丝绦上的腐草屑簌簌落在她撕裂的衣襟上,“七花散的药性三日便会攻心,”他顿了顿,绿幽幽的眼瞳在她额角红痕上打转,腐草味的腥气喷在她脸上,“明日白娘子不现形,你就等着看自己的皮肉如何寸寸溃烂吧。”
淑妃撑着地面的手指抠进砖缝,指甲翻卷的剧痛也抵不过心口的绝望。她望着乌古论靴底沾着的、属于自己的血渍,忽然发出破碎的笑,泪水混着血珠坠在衣襟破口处:“原来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让我活......既然如此,倒不如一了百了!”
话音未落,她猛地拔下鬓边仅存的金簪。那支赤金累丝簪的凤凰首在烛火下泛着冷光,簪尖还凝着今早残留的胭脂。当簪尖即将刺入喉间时,乌古论的拂尘突然如毒蛇般窜出,鞭梢卷住她手腕狠狠一甩——金簪撞在铜镜上,在镜中映出的血痕里划出细碎的光。
“想死我不拦着!”黑雾中的声线如锈铁刮过丝绸,“你可知安阳公主身上流着谁的血!你若死了,贫道便将十八年前的真相写成榜文,贴满杭州城的朱雀门!”话音刚落,他周身的黑雾骤然翻涌,赤绳斗篷化作万千细蛇,在梁柱间拧成漆黑的漩涡。
淑妃蜷缩在地的身影被漩涡卷起的气浪掀动,明黄凤袍的广袖猎猎作响。她看见乌古论的身形在黑雾中寸寸碎裂,化作无数泛着磷光的光点。当最后一缕腐草味的腥气散入房梁时,铜镜突然爆出灯花,将空无一人的大殿照得通明——唯有地砖上残留着一圈暗紫色的湿痕。
淑妃蜷缩在血污狼藉的金砖上,明黄凤袍的下摆被毒血浸得发硬,金线绣的凤凰纹在烛火下泛着暗紫。她望着地砖上那圈逐渐干涸的暗紫色湿痕,喉间突然发出破碎的呜咽,仿佛将十八年深宫岁月的压抑一并呕出。
淑妃倒在地上,颤抖着从贴身抹胸里摸出一粒檀木佛珠。那粒佛珠嵌着点翠玉,被她攥得发烫,表面刻着的大悲咒已被摩挲得模糊,唯有翠玉佛头在烛火下泛着幽光。
“玲儿......我的玲儿......”她捶打着地面的手沾满黑血,指甲在青砖上划出刺耳的响,“都是为娘错了......若非为娘畏死……将真相瞒了十八年,何至于此......”泪水混着额角渗出的毒血,在脸上冲出弯弯曲曲的血痕,湿发黏在唇间,每一次抽噎都带着七花散蚀骨的疼痛。
她颤抖着探入贴身抹胸,指尖触到一粒温润的檀木佛珠。那珠子被她攥得发烫,在烛火下泛着幽光,恰如十八年前她回到宫中醒来时那般温润。当佛珠按上剧烈起伏的心口,腐草味的毒血顺着指缝渗入木纹,竟在珠面上晕开半朵血色莲纹。
“不知道你究竟是谁......”她的声音被窗外暴雨撕碎,贴地的脸颊蹭着砖缝里的青苔,“可玲儿有难......求你......救救玲儿......”
殿外的雨势突然变大,打在云母窗上发出噼啪声响。淑妃望着镜中自己血污狼藉的倒影,忽然觉得掌心的佛珠猛地发烫,恍惚间,十八年前那夜的月光似乎穿透雨幕,洒在她汗湿的额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