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气闷至极,努力自我开解。
缓了好大一会儿才消了气,不经意扫到他袖口的新鲜墨点,灵光一闪,
“该不会是听到我来了,逃学出来的?
你莫不是……关心我?”
虎兕出柙,当然要来看看。
夏稷钰才不肯承认是关心,扭过头去,不吭声。
余一双耳朵渐渐烧烫起来。
迟迟等不到回话,无忧多少顾忌着那副骷髅架子,无奈一叹,“你到底怎么样了?要不要看郎中?我可不想背上残害兄长的罪名啊!”
“闭嘴!”
“凶什么凶!是你先掐我的,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说!你到底想干嘛呢?
身体都这样了,还专程来打击我?什么毛病啊?”
无忧实在搞不懂这疯子想干什么,直觉他不是敌人,但不愿留下隐患。
“都说你是读过书,明事理,我看你蠢得可以!荣王也是你可以算计的!”
“谁说我算计了?我是偶遇!”
“你是不是当别人都傻啊!
老二每旬才来国子监一日,这么巧就被你撞上了!
你早不出门晚不出门,条条大路你不走,偏偏就能在他来时走到竹林去?”
巧合太多,或能骗过那个自视甚高的蠢货,自然骗不过这个精明的。
无忧硬着头皮道:“就算我蓄谋已久,就不能是少女怀春?”
“笑话,你会看上那个浪荡子?夏元琰会蠢到挑个给自己戴绿帽子的妖女?”
眼睛溜溜转了一圈,无忧选择不浪费口舌了,“行吧,我坦白,我是有求于他。”
“你是真活腻了!你不知与虎谋皮者,终为虎食?”
“不碰一碰,焉知不是披着虎皮的猫呢?”
“若是虎呢?为了一点小小的侥幸,碰的头破血流?”
“这世间哪条路是万无一失、没有一丁点危险的?
便是行于这闹市平街,谁敢说一定不会马失前蹄,车毁人亡?”
“你这是狡辩!”
无忧没有后退,迎上他阴郁的视线,“我只是想掌控自己的命运。”
夏稷钰气得一甩衣袖,坐直了,
“贵如天子,尚要听那帮酸儒没完没了的念叨,你区区女郎,想得倒美。
你知道荣王是什么人吗?
你知道他背后都有谁吗?
你以为荣王是庙里的菩萨?
当王家是架子上的摆件?
还是你觉得皇后会像淑妃一样顾念儿子的心情,从而对你网开一面?”
无忧当然知道,也承认有赌的成分,或许不如他了解,绝非一时冲动。
可柳暗花明之前,她岂会全盘托出?
不过想到夏稷钰来意里的那一丝善念,想了想,含混表达态度。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我敢来,自然不怕万劫不复。”
“不怕?那你刚才挣扎什么?”
“因为我不想等死!
难道位卑弱小就要任人摆布?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我宁可飞蛾扑火,也不要在阴沟里苟活。”
夏稷钰有一瞬的窒闷。
过去,偶尔会想,他们或许是同路人。
如今方知,她是与他截然不同的。
同样深陷黑渊,他是阴暗的,讨厌光亮,蜷缩于笼。
而她,敢向死而生。
望看那纤细挺直的背影,黑沉如渊的眸子不甘心地闪了闪,
“就为了夏元琰?你就这般钟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