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钟楼之巅,穹顶高悬,琉璃映光,众人已依礼落座。银甲仆从穿梭其间,无声而迅捷地将一席珍馐美馔陈于案上:有来自星渊深处的星兽炙肉,肌理泛着幽蓝光泽,香气如丝缕缭绕;有采撷自这里培育的太空灵果,晶莹剔透,似蕴星辉;更有盛于玉壶的灵酒,色泽流转,或赤若朝霞,或紫如暮云,只一眼望去,便觉甘醇沁心,令人神往。
“章道友这些年在此安居,可还顺心?”柯克斐执杯轻笑,语气温和却不失威仪。
“让道友见笑了,此地清幽雅致,灵气氤氲,实乃修行佳境,更承皇族厚赐,感激不尽。”章思广拱手含笑,言辞谦恭而不失风骨。
柯克斐微微颔首,目光投向远方星河,缓缓道:“说起这柳阳城,原非寻常居所。当年哈代老祖为传道授业,特命兴建此城。城中央那座白玉高台环绕的府邸,便是老祖讲道之所。彼时赫斯提亚星系诸文明强者皆慕名而来,齐聚于此,听大道之音,悟宇宙真意。岁月流转,那些曾坐于台下的修行者,多已踏破桎梏,晋升宇宙之境。随着高阶进化者日益增多,柳阳城也渐渐演变为宇宙境强者的栖居之地。可惜……老祖已多年未曾开坛讲法,道场虽存,余音渐远。”
“原来如此。”章思广眸光微动,低声问道,“那不知哈代老祖如今是否仍居此地?”
“老祖行踪渺茫,无人得悉。”柯克斐语气低沉了几分,似带着几分敬仰与距离,“据闻他老人家早已超然物外,或在浩瀚虚空中闭关潜修,正为冲击宙尊之境做着参悟。以我今日境界,尚无缘得见其真容。”柯克斐一族隶属军方,执掌一支远征雄师,位列皇族顶级势力,且身为族长,权柄在握,然族中尚有一位宙神境的老祖,常年隐遁于空旷河系之外,寂寥独修,不问世事。
“老祖修为通天,非我等所能企及,然能在此地栖居,对我辈修行实有莫大助益。”章思广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由衷的敬意。
“那是自然。柳阳太空城乃老祖多年讲道之所,天地灵气氤氲,法则之纹隐现于虚空之间,久居其中,耳濡目染,自可参悟宇宙至理,修行之路亦将事半功倍。”柯克斐微笑着接话,目光扫过四周,仿佛能看见那些流转于空间中的古老法则轨迹。
随后,众人便展开了关于修行的深入交流。在场者皆为宇宙境的顶尖进化者,各自述说着修炼途中所遇之瓶颈、突破之契机,以及对天地法则的独特体悟。十年来,章思广屡次与诸位同阶论道,每一次交谈都如醍醐灌顶,令他对自身之道的理解愈发深邃。若非尚有俗务缠身,他真想即刻远赴河系之外,寻一处寂寥星墟闭关潜修,将这些年积累的感悟彻底融会贯通。
此次是他首次在赫斯提亚星域述职,尚未决定归属何方体系——是投身军方,执掌战旗远征星海;亦或进入情报系统,隐于暗处洞察万象;又或是投身内政,协理星域秩序。然而他心中更倾心于军方。盖因远征军行踪遍及诸界,途中常遇各方强者,切磋交锋之间,最易激发灵台清明,助推修为精进。
这场论道盛会持续整整十日,期间无人歇息,每一位参与者皆有所得,神识澄明,道心稳固。章思广亦收获颇丰,胸中郁结多时的几处疑窦竟悄然化解,仿佛拨云见月,前路豁然开朗。
直至盛会将近尾声,柯克斐才悄然转向章思广,语气温和而诚恳,似有意弥合过往间隙。
“章道友,不愧为初代之人,风华绝代,见识卓然。此番论道,你所言句句切中肯綮,令我等受益良多。”
“司令谬赞了,此次交流,实让我受益匪浅。”章思广拱手回应,语气谦和却不失分寸。
柯克斐含笑点头,目光温和地扫过二人,缓缓道:“章道友太过谦了。此番相邀,其意不在寒暄,实为化解你与落英皓君之间的心结。如今皓君已晋阶宙灵境,天赋卓绝,堪为赫斯提亚星域的栋梁之材。而你,亦是后起之秀中的翘楚。星域未来之重担,终将落在你们肩上,若因旧怨掣肘,岂非憾事?”
“呵呵,不知司令欲如何化解这段恩怨?”章思广唇角微扬,笑意浅淡,目光却如寒潭般沉静。他缓缓转向落英皓君,只见那人垂首立于一旁,目光低敛,似不敢与他对视,仿佛等待一场早已注定的审判。
柯克斐神色诚恳,语气温和却不容忽视:“我深知章道友昔日所受之苦,几临生死边缘,心痛难言。然彼时皓君年少气盛,行事冲动,确有不当之处。这些年历练下来,他也深自悔悟,知错识过。你也清楚,赫斯提亚星域律法森严,宇宙境修士之间不得私行生死对决。然我们亦不能让你白白蒙受损失——裳初族愿以一家防具连锁店铺作为赔礼,全权交予道友处置,权作补偿,不知意下如何?”
章思广眉梢微动,依旧面带浅笑:“敢问,是何等样的连锁店?”
话音未落,落英江源神情郑重:“章道友,我族‘魔石轩’乃专营防具与战甲之名店,遍布赫斯提亚星域各大商业枢纽,共计一万零一百二十家分号,皆为直营。另有三大加工中枢、七十二处材料矿脉及完整供应链体系,尽在其中。此乃我族最核心之产业,今日愿尽数奉上,作为赔罪之礼,还望道友海涵。”
章思广沉默不语,眸光微敛,思绪如潮暗涌。他心中清明:落英皓君的性命,此刻绝不可取,也无力可取。若真要斩草除根,除非自身修为凌驾其上,乃至足以与哈代老祖并肩而立。否则,便是公然挑战星域秩序,引万众围剿,自陷死地。
他不动声色地考虑着,仿佛只是在衡量一份生意的得失,实则心海翻澜,权衡着仇恨、利益与未来的每一步棋。
不过,对方提出以魔石轩作为赔偿,实则暗藏陷阱。章思广刚刚迈入宇宙境,根基未稳,根本无力支撑如此庞大的商业王国。更何况,魔石轩背后依赖的是规模惊人的防具制造体系,而角族文明当前的实力,尚不足以吞下这般巨量的产业架构。
“不知魔石轩每年的盈利几何?”章思广沉声问道,目光如刃,直指核心。
“魔石轩以宇宙纪年为周期,每十年统计一次营收。”落英江源缓缓答道,“上一轮统计,总收入为六十三兆亿黄色能量币。”
“才六十三兆亿?”章思广眉头微蹙,语气中透出几分怀疑,“这数目未免太低了。裳初族人口已有十几兆亿之众,区区收益,怕是连日常运转都难以为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