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团火光还没在卫渊眼中烧透,又一匹快马冲散了还没落定的雪尘。
这回来的不是兵部的斥候,是户部侍郎的家奴,滚下马时手里捧着的不是军旗,而是一本被汗水浸透的加急文书。
卫渊接过扫了两眼,眼皮子跳了一下。
“好嘛,”卫渊把文书随手揣进怀里,指尖有些发凉,“北边那是要把咱们的天灵盖掀了,南边这帮人是打算先把咱们的腿给锯断。”
北境战火一起,漕运即刻封锁。
消息传得比瘟疫还快,江南那边的粮价和盐价,一夜之间翻了十倍。
最要命的是,钱老板那只老狐狸联手江南几大盐商,直接把官盐给扣住了,市井里已经有人在挖墙根的硝土当盐吃,大脖子病和痢疾像是两条毒蛇,正从难民堆里往外爬。
没粮没盐,不用那个什么蛮皇动手,大魏自己就得先饿死一半。
“先去江南。”卫渊转身就走,没半分犹豫。
吴月愣了一下,手按在刀柄上:“都督,北境那边可是三十万大军压境,咱们往南走?这要被御史台知道了,能把你那世子府喷成筛子。”
“北境是要拼命,但拼命得吃饱饭。”卫渊跨上战马,勒紧缰绳,“手里没粮,那是去送死。走,带上那几车‘特产’,咱们去会会那位钱老板。”
三天后,镇江渡口。
三千禁军还没下船,岸上黑压压的难民就已经围了上来。
那不是迎接王师的百姓,是一群饿绿了眼的狼。
“大家伙儿看清楚了!这就是咱们的世子爷!”人群里,几个贼眉鼠眼的汉子跳着脚喊,“咱们要的是盐,是救命的米!他带了什么?几车洗澡用的肥皂!这是嫌咱们死得不够干净,要咱们洗白了上路啊!”
一颗烂菜叶子飞过来,砸在卫渊的马蹄前。
群情激愤,几个胆大的已经开始推搡维持秩序的士兵。
吴月眉头一皱,刚要拔刀震慑,却被卫渊一折扇按住了手背。
“别动刀,血腥味压不住饿死鬼。”
卫渊翻身下马,没理会那些叫嚣的托儿,径直走到码头中央那几口早就支起来的大铁锅前。
“点火。”
他一声令下,几名亲兵立刻把早已准备好的“特产”倒进锅里。
不是肥皂,是一袋袋泛着苦涩味道的粗盐矿石。
火舌舔舐着锅底,沸水翻滚。
卫渊卷起袖子,像个市井摊贩一样,亲自往锅里倒进一包灰白色的粉末。
“那是毒药!他要毒死大家!”钱老板安插的探子还在嚎。
卫渊充耳不闻,拿着大勺在锅里搅动。
那是他在府里琢磨出来的提纯法子,那包粉末里掺了微量的碘,专治那种脖子粗大的怪病。
没过多久,一股咸香味随着蒸汽飘了出来。
卫渊盛出一碗,那是雪白雪白的细盐,比官盐还要精细三分。
“这盐,不要钱。”卫渊把碗往案板上一墩,声音不大,却穿透了嘈杂,“拿肥皂换。一斤肥皂,换三两这样的细盐。”
苏娘子带着一帮精干的商妇,适时地推出了装满肥皂的小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