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璀独自坐在偏殿,屋内灯烛明亮,屋外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层层守卫,三步一个火把,也照得整个院子灯火通明。
卢兰普也不知是对自己的防卫太过自信,还是觉得阿璀压根便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区区女子。
不光没有让人绑住阿璀,甚至连屋里也没有留看守。
所以阿璀在这不算小的偏殿,倒也行动自如。
不过其实卢兰普倒也不算不谨慎了,毕竟屋内屋外各处灯烛明亮,自己但凡有丝毫动静,哪怕是稍稍踱个步,影子的些许晃动在外头人眼中也是一览无余的。
“阿璀,是你吗?”
阿璀本坐在榻上四处打量屋内布置,以及通过落在窗上的人影,判断屋外几处看守的人数,却不想突然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这声音一听便知是徐萤的声音。
阿璀站起身,往侧后走了两步,发现声音是从隔壁传过来的。
她还未来得及开口,外面忽有一扇窗户大开,有守卫从窗户外探进来看了一眼,见阿璀不过是在墙边站着,倒也没说什么,又关上了窗户。
“阿嫂,是我。”阿璀朝隔壁应了一声。
徐萤听到她的声音,几乎要掉下眼泪来。
她原本与众人一起被看管在正厅,方才却又被单独送到此处,身边亲近宫人也都被控制在别处,一个人惶惶不安地待了那许久,实在惊惧。
此时听到隔壁有动静,又听到外边人一二言语间提到“长公主”云云,便猜测是阿璀也被抓来了此处,所以才出声询问。
“阿璀,阿璀……你怎么也……”徐萤抽噎不止,话也说不完整。
阿璀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好一会儿才问出一句:“阿嫂可还好?”
“我……我没事,他们也没对我做什么,只是……”徐萤抹了抹眼泪,语声哀切,“他们说陛下出事了,先前隐约便有些消息,说新丹战事不利,但阿璀你的消息总比我们齐全,你日日在春和宫看起来一切如常,我便也没多想什么。况且我居于深宫,便是想多想些,也不过自扰而已。但是他们说一直没有边境的消息,是因为……陛下早失踪于新丹。他们,他们还说……他们新得了消息,陛下……”
徐萤怎么也无法说出那个她才自那些人口中得知的消息。
阿璀漠然,接了她的话:“他们还说什么?说陛下已经驾崩?”
徐萤目光一沉,几乎难以喘息:“你……你也是知道的?对不对?”
“知道什么?”阿璀也是不大能理解她的反应。
大约是阿璀的语气太过平静,而隔着一墙,徐萤也无法看到她的神情,便生了无端的猜测。
“看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你早知道陛下已经驾崩,你故意隐瞒了这个消息,你让所有人都以为陛下还活着……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阿嫂这话问得奇怪。”阿璀一听徐萤这话,便知道是有人在她跟前说了些真假难辨的消息,“是谁与你说,阿兄已经驾崩的话?”
“难道不是吗?”徐萤语气急切,质问之意丝毫不掩,“先时也有陛下失踪的消息传出来,就连我们在宫里也听闻了些流言。可是我问过你,你说只是流言……我相信你,也不曾再多问,可是……可是事到如今,多少时日过去了,为何还不曾有一丝半点的消息回来?”
阿璀此时也不知该从何处与她解释了,她略沉默片刻,只道:“早先阿兄确实失踪于新丹王城外与南山,我压下这个消息,也只是为京中局势。也确实,我至今还未曾再收到阿兄的丝毫消息。连我都不知阿兄踪迹,你如何便笃定他们与你说的‘陛下已崩’的消息便是真?”
“纵然我不值得阿嫂信任,难道乱政之贼子的话,便值得阿嫂深信不疑?”
阿璀的几句质问,倒是让徐萤沉默了下去。
她确实是听进了心里去,几乎是立刻便反应过来。
但论亲疏远近,论利益相关,自己为何不信阿璀,反而被那群贼子挑拨了去?
“阿嫂且莫要想太多,今夜还未过去……”阿璀也不欲多说什么了,只劝慰两句,“阿嫂若能睡得着,且闭目休息片刻,待天明时,大约能见定局。”
“我……”此时境况,即便阿璀就在隔壁,但徐萤心内惶惶,哪里是能睡得着的?
不过,总归还是比先前平复了好些,她也知道事已至此,若阿璀也无回天之力,那自己便也只有认命了。
徐萤擦了擦眼角的泪,转身欲寻个地方坐下,却忽然又想起来一事,忙又道:“阿璀,你且等等,还有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