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极力露出的坦然,反倒显得过分的心酸。
阿璀照旧沉默,目光扫过她怀里的孩子。
睡得安稳的孩子,全然不知他母亲为他的辗转反侧的担忧。
然而阿璀几乎已经猜出,卢月筱今日来找自己具体是为了什么事情了。
她这孩子,纵然已没了前程可言,她作为母亲,总得为自己的孩子谋个平安的一生。
“如今陛下……陛下还未回来,他还不曾见过这个孩子。这孩子生在皇家,怕是会被厌弃的。他智力有缺的消息,也不可能永远瞒下去,将来总会被天下人所知,但我就怕,就怕……”卢月筱极力平复了心绪,但话说一半,却又顿住。
卢月筱不敢直接说出后边的话,但阿璀无需想也知道她后边未尽的话。
“夫人放心,陛下仁德,这孩子是陛下的血脉,纵有残缺,也是大渊的皇子,也断不会有人敢指点他分毫。”
但卢月筱却摇了摇头,她不敢去赌,陛下如何能容忍自己有一个痴傻的长子;不敢想象,将来朝中对这个孩子的诟病和指点。
还有父亲……
卢月筱想到那日母亲进宫来看自己时,带来的父亲的话,不免又是一阵寒战。
她也不敢再想下去了。
“公主说的自然也是正理……我也相信,公主仁善,往后无论发生什么,公主也是定然会护着这个孩子的。”卢月筱微敛神色,声音里有几分诚恳哀求。
她这话不无把阿璀往上架了一架的意思,也是有想为这孩子在阿璀这边寻个庇护的意思。
阿璀虽不喜被她这般绕着弯子的话,但也没说什么,只是默认了。
卢月筱打量她神色,便知道她是同意了,慢慢松了口气,脸上笑意也更真切了两分。
她走下回廊的台阶,恰走到假山旁,转身看向上边的阿璀,微微躬身,朝她致谢:“那便多谢殿下了。”
一阵寒风吹过,有茶花自枝头被吹落,一朵朵掉下来,自没有桃李杏片片落花的飘逸,却是折萼而断的悲壮。
而此时恰站在花树下的卢月筱看着那些落在身上肩头的茶花,一手护着怀里孩子的脸不让落下的茶花砸到,一边朝阿璀道:“这茶花就连落花也是与旁的花不同的。”
“不管什么花,总是有自己的气质,而正是因为这些各不相同的气质,才有了人们赋予它们的那些意象。”阿璀道。
看了眼天色已经近黑了,天边也好似只余下那一线天光。
她遂又道:“宫宴时辰也到了,皇后阿嫂大约都在等着了,夫人,咱们同去吧?”
卢月筱看着阿璀,点了点头,但刚要往回廊上边走来时,却忽然停住,朝她露出一笑:“殿下且等等。”
阿璀不解,但还是驻足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