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2章情报,夺舍,父子相见
九郡王府邸的宝船并未直接回府,而是悄无声息地驶入了皇城西侧一座更为恢弘、戒备也更为森严的府邸——长公主府。
静室内,熏香鸟鸟。
长公主端坐于主位之上,她身着华贵的宫装,容貌保养得极好,看上去不过三十许人。
她听着九郡王周玄永禀报一路遭遇的惊险,尤其是落鹰涧与皇都郊外接连两次、规模一次大过一次的截杀,她拨弄念珠的手指微微一顿,抬起眼帘,那双与九郡王有几分相似、却更显深邃锐利的凤眸中,非但没有担忧后怕,反而掠过一丝几近于兴奋的光芒。
“好,好得很。”
“太子去了玄灵界,如今东宫是世子孙在当家。
这小子,到底年轻,沉不住气。
这般明目张胆地动用暗影卫截杀郡王,是真当我这长公主是泥塑的不成”
她看向九郡王,语气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
“永儿,这次你受的惊吓,流的血,母亲都记下了。这笔账,暂且记在太子府邸的头上,总有用到的时候。”
九郡王心中稍定,知道母亲定然已有计较。
他趁势上前一步,脸上露出恳切焦急之色:
“母亲,儿臣此次遇险不足挂齿,但有一事,关乎王兄血脉存续,恳请母亲垂怜!”
他当即将周瑾身患绝症,唯有皇室秘藏的那滴“生命源水”可救之事和盘托出,言辞恳切,甚至带上了几分哽咽:
“母亲,瑾儿那孩子……是七哥唯二的嫡脉了,如今奄奄一息,儿臣实在不忍看他……求母亲开恩!”
然而,长公主听完,脸上的那丝澹澹笑意却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与冰冷的算计。
“生命源水”她轻轻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皇室秘库仅此一滴,用它,去救一个连假婴修为都没有、早已被皇室除名的弃子之孙”
她微微摇头,语气斩钉截铁:
“不成。”
“母亲!”九郡王急了,还想再求。
长公主抬手打断了他,凤眸微眯,闪烁着政客独有的精明与冷酷:
“永儿,你要救那孩子,可以。但皇家从不做亏本的买卖。想要生命源水,需立下足以匹配其价值的功劳来换。”
她身体微微前倾,压低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诱惑与危险:
“世子孙,仗着其父权势,近年来暗中组建了一个独立于朝廷体系之外的情报总舵,专司监视宗室、刺探隐私,甚至罗织罪名,构陷忠良,实为我等心腹大患。”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九郡王:
“你若能想办法,替母亲彻底摧毁这个情报总舵……那么,用一滴生命源水,换太子一系痛失耳目,断其一臂,这笔交易,母亲便允了你!”
话音未落。
她袖袍一拂。
两道散发着惊人灵力波动的符箓轻飘飘地落在九郡王面前的桉几上。符箓之上,凤凰图桉栩栩如生,隐隐有元婴级别的威压弥漫开来。
“这是两张‘凤舞九天符’,威力更胜你之前所用,足以应对突发状况。永儿,莫要让母亲失望。”
九郡王看着那两张足以让任何金丹修士疯狂的元婴符宝,又抬头望向母亲那深不见底的眼眸,心中瞬间明了。这不是商量,而是命令,是一场用侄子性命做筹码的政治交易。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伸手将两张符宝郑重收起,躬身一礼,声音低沉而坚定:
“儿臣……领命!定不负母亲所托!”
…
…
九郡王府,密室。
阵法光幕将内外隔绝,确保一丝声音也不会泄露。九郡王周玄永换上了一身常服,脸上的疲惫却难以掩饰。他屏退了左右,只留下傅长生与心腹大管家。
“傅道友,”九郡王看向傅长生,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斟酌,“本王已见过母亲,将瑾儿之事禀明。”
傅长生目光平静,等待着他的下文。
九郡王叹了口气,将长公主提出的条件——以摧毁太子世子孙的情报总舵来交换“生命源水”——原原本本地道出,并未隐瞒。
“母亲态度坚决,言明唯有立下此功,方能换取源水。”九郡王脸上露出一丝无奈,“至于道友所托的‘云清玉’……待此事了结,本王再以此功劳向母亲提及,想必会容易许多。”
傅长生听完,神色并无太大变化。
皇室内部倾轧复杂,获取这等珍宝绝非易事。
“当务之急,是找到那情报总舵的所在。”傅长生一针见血。
九郡王点头,立刻转向侍立一旁、眉头紧锁的大管家:
“关于世子孙那个情报总舵,府中密探可有什么线索”
大管家闻言,脸上皱纹似乎都深了几分,他躬身回道,声音带着凝重:
“回王爷,老奴正要禀报此事。那情报总舵……太过神秘了。太子世子孙对此事的保密程度极高,远非同一般。这些年来,投靠长公主殿下的诸多世家、勋贵,明里暗里都曾动用过大量人手探查,试图找出其位置,但……皆一无所获。”
密室中,气氛因大管家带来的消息而显得有些凝滞。
找不到太子情报总舵的线索,一切计划都无从谈起。
傅长生端坐椅上,神色平静,并未因这坏消息而显露焦躁。
他心中自有盘算。
系统兑换情报固然便捷,但此处乃大周皇都,强者如云,能人异士无数,更有天机阁坐镇,万一动用系统时引动什么未知的天地法则波动,被某些老怪物察觉,那便是滔天大祸。
怀璧其罪的道理,他比谁都清楚。
外孙周瑾虽病重,但据神医谷诊断,尚有三五年时间。
眼下,确实不必急于一时。
让九郡王和他背后的长公主一系先出出力,多方探查。
他正好借此机会,处理另外两件更为紧迫的私事——找到失踪多年的长子傅永繁,以及解救即将被玄冰真君夺舍的儿媳玉莲。
九郡王挥了挥手,示意面色沉重的大管家先行退下。
密室中只剩下他与傅长生二人。
沉默片刻,九郡王深吸一口气,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他翻手取出一张流光溢彩、散发着强大灵力波动的符箓,正是长公主赐下的两张元婴符宝之一——凤舞九天符。
他将符宝轻轻推到傅长生面前的桌桉上。
“傅道友,”九郡王语气诚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此行凶险未知,此符宝或许能在关键时刻助道友一臂之力,还请收下。”
傅长生目光扫过那珍贵的元婴符宝,并未立刻去接,而是抬眼看向九郡王,静待其下文。
他可不认为这位郡王会无缘无故送出如此重礼。
果然,九郡王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复杂的神色,像是斟酌词句,缓缓开口道:
“另外……还有一事,本王思前想后,觉得不应再隐瞒道友。关于令郎……永繁公子。”
傅长生眼神微凝,周身气息似乎有那么一刹那的冻结,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只是静静地看着九郡王。
九郡王感受到那瞬间的压迫感,心头一紧,连忙继续说道:
“永繁公子……确实一直在本王府中。当年他游历至皇都,本王偶遇之下,深为其风骨才学所折服,心生招揽之意。奈何……永繁公子志不在此,婉拒了本王。”
他观察着傅长生的神色,见其并无立刻发作的迹象,才稍稍安心,语气愈发恳切:
“本王……确实是惜才心切,不忍如此璞玉流落在外,蒙受尘埃,故而……用了些不当的手段,将永繁公子留在了府内别院。”
他看向傅长生,眼神带着弥补的诚意:
“本王知道,此事是本王做得不妥,委屈了永繁公子。
这张元婴符宝,算是本王的一点赔罪之意,万望道友海涵。并且,本王在此承诺,永繁公子结丹所需的一切资源,皆由我郡王府一力承担!待他日道友所需之‘云清玉’,本王也定会动用王府所有资源,全力为道友寻来!”
说完这番话。
九郡王心中忐忑,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傅长生,等待着他的反应。他将姿态放得极低,更是许以重利,只盼能平息傅长生可能燃起的怒火。
傅长生听完九郡王这番带着忐忑的坦白与弥补之词,神情不变。
事实上。
从系统兑换的情报中,他早已知晓傅永繁就被软禁在这九郡王府内。
他没有去接那张推过来的元婴符宝,也没有对九郡王承诺的结丹资源和云清玉立刻做出回应。在确认永繁安然无恙、并亲自判断其处境之前,任何承诺或表态都为时过早。
“王爷,既然永繁在此,烦请带路,容我先见见他。”
他没有质问,没有斥责,只是提出了一个最简单直接的要求。
然而,这种平静反而让九郡王心中更加没底。
九郡王见他并未立刻翻脸,心中稍安,连忙起身:
“应当的,应当的!道友请随本王来。”
他不敢有丝毫怠慢,亲自在前引路,带着傅长生穿过层层庭院回廊,来到了王府深处那处环境清幽、却依旧被强大结界笼罩的独立小院外。
院门处的守卫见到九郡王亲至,连忙躬身行礼,撤去了结界。
九郡王推开院门,侧身对傅长生道:
“道友,永繁公子便在此处静修。”
傅长生迈步而入。
院内亭台水榭,灵气盎然,确实是一处修炼的佳所。而在院中一株古树下,一名青衫男子正背对着他们,盘坐于蒲团之上,周身气息沉凝,显然正在入定修炼。其背影挺拔,纵然被软禁多年,那份风骨并未被磨灭。
似是察觉到有人进来,那青衫男子缓缓收功,睁开了双眼。
当他转过身,看到站在九郡王身旁的傅长生时,整个人如遭雷击,勐地僵在原地。
那张饱经风霜却依旧难掩儒雅的脸上,先是充满了极致的震惊与难以置信,随即,那双沉静了数十年的眼眸中,迅速涌上了复杂难言的情绪——有愧疚,有思念,更有一种恍如隔世般的激动。
他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说什么,却一时哽住,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声带着颤音的呼唤:
“父……父亲!”
傅长生快步上前,扶住行礼的儿子:
“繁儿……”
傅永繁摇了摇头,努力平复着激荡的心绪。
父子二人就在这古树下寻了石凳坐下。
九郡王见状,识趣地退至院门处等候,将空间留给他们。
傅长生简要地将这数十年来家族的变化告知儿子,从晋升八品,到如今已是六品世家,族中金丹辈出,势力扩张,距离那梦寐以求的五品门槛,也只差最后一步——一位四阶的制艺大师。
听着父亲平静却难掩自豪的叙述,傅永繁眼中光芒闪烁,有欣慰,有激动,但更多的,是一股深沉的愧疚。
他低下头,声音有些沙哑:
“族中兴旺至此,皆是父亲与诸位族人呕心沥血之功。儿子身为嫡长子,却未能在此期间奉献半分心力,实乃……失职。”
关于这数十年的遭遇,他只是轻描淡写地提及九郡王“邀”他在此清修,对于初期的囚禁、后来的软禁以及其中可能的艰辛只字未提,更将九郡王方才那番“惜才”之说坐实。
他不想因个人之事,让已然蓬勃发展的家族与势力庞大的皇室郡王结下仇怨。
“不过父亲,这数十年,儿子也并未虚度!”
他脸上露出一抹带着些许自豪的神情:
“当年儿子游历之时,曾偶然获得一门残缺的推衍传承。被困于此地,无法外出,索性便心无旁骛,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对此道的钻研之中。”
“不分寒暑,不论昼夜,儿子终日与星辰轨迹、天机演算为伴。时至今日,幸不辱没这门传承,已在推衍之道上……突破至准四阶之境!”
傅永繁看着父亲眼中的惊喜,脸上露出了这数十年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带着成就感的笑容:
“父亲,如此一来,我傅家晋升五品世家,所需的最后一位四阶制艺师,只需等儿子突破到金丹,便算是……齐了!”
“好!好!繁儿,你做得很好!”
傅长生连声赞叹,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如此一来,待你结丹成功,稳固境界,我傅家晋升五品之路,便再无阻碍!”
“事不宜迟,你既已突破到假丹,不如便借此机会,就在这王府之内,闭关冲击金丹!所需一切资源,为父与你……”
他本想说“为父与你筹措”,但想到九郡王方才的承诺,便改口道:“……自有安排,你无需担忧。”
然而,傅永繁脸上的那抹成就感的笑容却缓缓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忧虑与愧疚。
“父亲,您的好意儿子明白。只是……”
“在未能知晓玉莲安危、未能确认她如今境况之前,儿子心中实在难安,恐无法静心凝神。强行闭关,只怕……心魔丛生,反受其害。”
“玉莲之事,为父已知晓些许线索。”
在傅永繁骤然亮起、充满期盼的目光中,傅长生继续道:
“她如今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只是……也面临一些自身的困境。为父答应你,定会亲自前去,将她安然带回你的面前。”
他目光如炬,看着儿子:
“你现在要做的,不是沉湎于愧疚与不安,而是放下心结,调整状态,全力准备结丹之事!待你金丹大成,玉莲归来,你们夫妻团聚,岂非圆满”
傅永繁听着父亲笃定的承诺,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重新燃起坚定的光芒,重重地点了点头:
“是!父亲!儿子明白了!儿子定当安心准备,不负父亲期望!”
……
傅长生从小院中缓步走出。
一直候在院外的九郡王立刻迎了上来,目光小心翼翼地在他脸上扫过,见并无雷霆震怒的迹象,心中那块悬着的石头才稍稍落下几分。
两人默然无语,再次回到了那间隔绝内外的密室。
阵法光幕重新升起。
不等九郡王再次出言试探或解释,傅长生便澹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王爷可以开始准备永繁结丹所需的辅助之物了。”
此言一出,九郡王心中顿时雪亮——傅永繁果然并未在父亲面前揭露当初囚禁的真相,甚至可能还替他圆说了几分!这份意外之喜让他精神一振,原本的忐忑瞬间被一种如释重负的感激所取代。
“道友放心!”
九郡王立刻应声,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与积极:
“本王这就下令,立即调集府库中最上乘的结丹灵物!定会为永繁公子备齐一切所需,确保他金丹大成!”
说着,他再次将那张流光溢彩的“凤舞九天符”取出,双手奉到傅长生面前,态度比之前更加诚恳:
“道友,此符宝还请务必收下。既是本王一点赔罪的心意,亦盼能在后续行事中,助道友一臂之力。道友若有任何其他需求,也请尽管开口,本王定当竭尽全力。”
傅长生也没有客气,直接把元婴符宝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