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铁山重重地“嗯”了一声,黝黑的脸上因为激动而泛着红光。他原本只指望能比往年多收一点,让家里冬天好过些,却没想到,这收成足足是往年的两倍还多!那豆子的产量更是惊人,颗粒圆润饱满。
一家三口忙碌了整整三天,才将地里的庄稼全部收完。院子里,金黄的玉米棒子堆成了小山,豆荚也晒了满满好几大席子。
接下来是脱粒和晾晒。村里其他人家还在为不多的收成忙碌时,傅家已经开始了这项繁琐却充满喜悦的工作。
看着这实实在在、远超预期的收获,傅铁山和杨氏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脸上洋溢着从未有过的灿烂笑容。这意味着,他们今年不仅能轻松交够租子(按田地产量比例缴纳),还能留下足够吃到明年夏天的口粮,甚至还能有些富余!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全村。人们终于不再只是远远看着,而是忍不住上门来“参观”。看着傅家院子里那金灿灿的玉米山,听着傅铁山和杨氏虽然谦虚却掩不住自豪的介绍,村民们的心情五味杂陈。
“铁山,你家这……真是神了!”
“平娃儿,跟叔说说,山神爷爷到底还教了啥法子呗?”
“杨嫂子,你家这豆子真好,匀我点当种子成不?我拿东西换!”
面对络绎不绝的村民,傅铁山按照傅少平事先的叮嘱,没有透露具体的“铺草肥田”等方法,只是反复强调是“山神庇佑”和“娃儿运气好”,并婉拒了交换种子的请求,只说种子是借的,要还回去。他深知怀璧其罪的道理。
傅少平则依旧安静地待在角落里,看着父母游刃有余地应对着乡邻,看着他们脸上那发自内心的、被尊重和被羡慕的光芒,他心中一片安然。这就是他想要看到的,让这个家,让父母,重新找回尊严和希望。
收获的喜悦之后,便是现实的考量。粮食多了,储存就成了问题。往年粮食少,随便找个缸瓮就装了,今年这么多,容易受潮发霉或被老鼠偷吃。
傅少平再次提出了建议。他让父亲用木头和泥土,在屋里搭了一个简易的、离地半尺高的“粮囤”,底部铺上干石灰和艾草防潮驱虫,周围用泥巴抹缝。又建议母亲将豆子充分晒干后,装入用草木灰处理过的麻袋中密封储存。
这些方法同样来自他上一世的见闻和这一世的思考,简单却有效。
妥善储存好粮食后,傅家面临一个“幸福”的抉择——如何处置富余的粮食?全部留下?还是拿出一部分换取更需要的东西?
傅铁山和杨氏商量了半宿,最终决定,留下足够吃到明年新粮上市的口粮和种子,将剩下的大约三成玉米和豆子,拿去镇上换钱或者急需的物资。
去镇上赶集的前一晚,杨氏将傅少平叫到身边,摩挲着他的头,眼圈微红:“平娃儿,多亏了你,今年咱家才能有这光景。娘和你爹商量了,明天去镇上,给你扯块新布,做身衣裳。”傅少平身上那件破棉袄,已经补丁摞补丁,短了一大截。
傅少平心中温暖,却摇了摇头:“娘,我不急。先给爹买双结实的鞋吧,他的鞋都磨透了。再买点盐巴、灯油,要是还有余钱……买把小锄头给我就成。”他想要一件属于自己的农具,可以更方便地进行一些小规模的“实验”。
杨氏听着儿子懂事的话,眼泪终于落了下来,一把将他搂在怀里:“好孩子,好孩子……”
第二天,傅铁山借了村里的牛车,带着部分粮食,在天蒙蒙亮时出发去了几十里外的镇上。直到傍晚,他才赶着牛车回来,脸上带着风尘,却掩不住兴奋。
他不仅换回了足够的盐巴、灯油,还给杨氏买了一根廉价的木簪子,给傅少平买了一把小巧却锋利的锄头,甚至……还咬牙买回了两只半大的猪崽!
“我看镇上猪肉价不低,咱家今年粮食有富余,糠麸也能接上,就想着抓两只猪崽回来养着,到年底杀了,自家留点肉,剩下的卖了,也能换些钱。”傅铁山搓着手,有些忐忑地解释,眼神却亮晶晶的,充满了对未来的规划。
杨氏看着那两只哼哼唧唧的猪崽,先是吓了一跳,随即也笑了起来:“好!养!咱家现在有底气了!”
傅少平看着父母兴奋地规划着未来,看着那两只象征着更大希望的小猪,嘴角微微上扬。
秋收,不仅收获了粮食,更收获了这个家庭破土而出的信心和迈向更好生活的勇气。
他的百世修行,在这最朴素的丰收喜悦中,仿佛也汲取到了独特的力量。那并非灵力的增长,而是对“创造”、“希望”与“守护”这些概念,有了更深层次、更接地气的领悟。
寒冬尚未到来,但傅家的这个秋天,已然温暖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