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虎收回手，目光投向下方忙碌悲伤的景象，以及更远处无垠的黑暗。
一个现实严峻的问题，浮上心头：绒灵族的未来，该何去何从？
故乡世界的资源几近枯竭，为了这次远征，库存的资源也几乎燃烧殆尽，只勉强保留了两座火种城市，规模也已收缩到极限。
现在回去，贫瘠的故土根本无法承载绒灵文明的回归人口，更别提未来发展。
回去，只能是慢性死亡。
但脚下的土地想要留下，谈何容易。
哪怕他已经拥有半神之力，放在怪物世界也不过是路边一条稍有实力的杂鱼。
而绒灵文明引以为傲的科技，在这里毫无意义。
它们的战争力量，充其量也就是铭史族“圈养文明”那一档。
别说上餐桌，连成为配菜都没资格。
留在这里，更是死路一条。
但似乎除了留下，已经没有其他去路。
屠虎深吸了一口气，打破了沉默：
“故乡，已经回不去了。”
星瞳的身躯微微一颤，没有反驳。
残酷的现实，她比谁都清楚。
她顺着屠虎的目光望去，看着在战舰残骸中忙碌的族人，语气中带着一丝迷茫：
“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老祖，你还会留在我们身边吗。”
这句话问得轻，却是重若千钧。
星瞳望着屠虎的侧脸，内心是翻涌的不安。
老祖宗还在，是她在这次跨界遭遇的绝境中最大的慰藉。
但老祖宗已经找回了记忆，他来自一个更广阔的世界，掌握着她们无法理解的力量，还拥有一群强大的族人。
他对绒灵族的守护，源于责任与失忆期间的陪伴。
但记忆复苏，绒灵文明也已经得到织梦传承。
或许，传承任务完成那一刻，他与绒灵族这场跨越了漫长岁月的缘分，便已经走到了终点。
她们这些来自小世界的过往，也只是老祖宗漫长生命中的一段插曲。
这一刻，屠虎也陷入了沉默。
他对绒灵族的感情十分复杂。
小世界的旅程，在他眼里就像是一个漫长且沉浸感极强的副本。
他投入了真情实感，也留下了深刻印记。
如今“副本”结束，他本该了无牵挂地回归小队，以玩家的身份继续他的旅程，享受纯粹的战斗与冒险。
他从未想过，绒灵族会以如此惨烈的方式，闯入他所在的世界。
现在的绒灵族太过弱小了，像是一株刚刚被移植到猛兽环伺的原始森林中的幼苗。
故乡的土壤恶劣到已经无法生存。
扎根于此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如果没有强大力量的庇护，这株幼苗随时可能被任何一支路过的小势力随手碾碎，成为对方成长路上的养分。
他看着星瞳眼中似乎会被遗弃的惶恐，又看向下方在废墟中努力的晚辈。
思绪翻涌间，屠虎在心中长叹了一口气。
他想到了两位前辈。
一位是小小法师，也就是现在的灵息族血帝。
他执掌一族，却也背负起灵息族在怪物世界繁衍发展的重担。
另一位是论坛玩家口中的“重生哥”。
具体情况不清楚，但他同样走上了和小小法师相似的道路，成为一个族群的依靠。
事实上，这两个族群现在都是依附玩家生态发展。
灵息族依靠大规模产出各类钓具、舒适座椅、便携帐篷等一系列生活用品谋求发展。
看似不起眼的物品，却丰富了玩家的日常生活需求，让玩家能将更多时间精力投入到狩猎、探索与其他成长方式中。
还遏制了部分玩家在交易行将廉价手工艺品挂出高价的乱象。
其次，灵息族大批量供应给交易行的优质灵兽肉，压低了灵食餐的价格，让更多玩家能够负担得起此类消耗品，还丰富了灵食餐的种类，在生活层面为整个玩家阵营的发展贡献了不小助力。
而“重生哥”所在的龙翼族，则走上了另一条特色道路。
他们专注于生产各类实用道具，尤其是招牌产品：挖矿傀儡。
这种能够高效自动化采集资源的傀儡，推出后就以优异的性价比，打破了军火商公会在采矿工具领域的垄断地位。
对于依靠占领资源节点谋求发展的中小型公会，乃至散人玩家而言，龙翼族的挖矿傀儡无疑是雪中送炭，为他们节省了大量成本，还提升了资源采集效率。
这两个族群的成功先例，无疑为此刻陷入绝境的绒灵族，指明了一个可能的方向。
但前提是，他愿意留下。
没有他这个玩家负责对接玩家阵营，一切都是空谈。
面对抉择，屠虎想到了自己的队友。
兄弟们都在等着他回去继续开荒新的副本，开启新的冒险。
小队里缺了他这个能抗能打的承伤角色，很多高难度的玩法都难以展开。
充满激情的冒险生活，也是他曾经的追求。
但另一边，是星瞳，以及眼巴巴望着他的绒灵族晚辈。
这是他亲手从蒙昧时代陪伴着一步步成长起来，倾注了无数心血的文明。
看着他们从部落走向科技时代，如今却要在怪物世界面临覆灭危机。
这份情感，哪能轻易放下。
一边是并肩作战的队友与向往的冒险，另一边是亲手培育文明与无法割舍的责任。
他感觉自己好似站在了一个十字路口，无论选择哪一边，都意味着对另一边的背叛。
内心的拉扯，让他感到一阵烦躁。
怎么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就在这时，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他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为什么一定要二选一？
要不……干脆把队友们都拉过来？
他完全可以走出一条与前面两位前辈完全不同的道路。
可以将兄弟们一起拉来玩这场“文明养成”游戏。
共同庇护绒灵族在怪物世界扎根，利用玩家的力量为他们扫清前期的生存障碍。
同时引导绒灵族发展出能够融入玩家生态的产业。
就像灵息族和龙翼族那般，只要绒灵族能在玩家生态中找到自己的定位，形成稳定产出，带来的收益，或许远比他们整天埋头刷怪，乃至开荒副本要大得多。
届时，绒灵文明也能反哺他与小队兄弟，让他们变得更强。
形成互利互惠的发展循环。
如果可行，小队的冒险，此后将升华为经营一个文明的宏大叙事。
明确想法，屠虎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他抬手，用力揉了揉星瞳已经灰白的头发，就像她还是当年那个跟在他身后的小丫头。：
“行了，都是一族领袖了，还这么没出息，老祖宗我摊上你们这些不省心的小家伙，还能去哪？这天塌下来……有我先顶着。”
话音未落，星瞳的泪水瞬间决堤。
她猛地扑上前，紧紧抱住屠虎，仿佛要将这数百年的委屈与压力尽数宣泄出来。
肩膀不住地颤抖，泣不成声：
“老祖宗……我就知道……您不会丢下我们。”
感受着怀中颤抖的身躯，屠虎轻轻拍了拍星瞳的后背，眼中浮现一抹无奈。
接下来，他打算先和兄弟们取得联系，详细述说自己的想法。
唤出好友列表，他刚准备发起会话，目光却定格在阿岚发来的一条未读消息上。
点开一看，是一份详细的账单。
上面罗列了制作个人传送阵与超大型传送阵的材料消耗，以及当时的交易行价格，附上了购买截图。
由于时间紧迫，制作使用的都是顶级空间系材料。
还因为突然大批量的采购，空元石的价格出现一波小幅涨价。
所有的材料费用加在一起，阿岚给了一个只收取材料费用，且不计算人工成本的价格，总计：1039万。
末尾，阿岚备注了一句话：邦邦兄弟，账先挂着，我这边不急，等你祭力宽裕了再说。
看着账单上的一长串数字，屠虎嘴角抽搐。
算上创造“文明之剑”欠下的3400万债务，刚回来的他已经背上接近4500万的巨额外债。
还没起步，他就快被债务给压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