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克力那浓郁丝滑的甜香仿佛还在舌尖缠绵,带着一丝微妙的幸福感,悄然驱散着神经末梢残留的紧张。
避难所内,原本昏暗压抑的光线,似乎也因为这群不期而至的访客而变得柔和温暖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久违的、属于“人群”的生气。
响井光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目光缓缓扫过围坐在身边的少女们——
眼睛亮得像夏夜星辰、对一切都充满好奇的由纪;
虽然总是摆出一副谨慎戒备的姿态,但眼底那份关切却难以掩饰的胡桃;
言行举止间透着良好教养,观察入微、体贴细腻的美纪;
还有那个……
倚靠在稍远墙边,双手插兜,一头显眼白发如同冬日初雪,神情淡漠,却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与冷硬外表截然不符的、近乎稚气别扭反应的少年。
一种难以言喻的、名为“陪伴”的暖流包裹着她,像温煦的阳光,一点点融化着盘踞在心底不知多久的坚冰,那是由孤独、恐惧和绝望凝结而成的寒意。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僵硬的嘴角,正试图勾勒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放松的微笑。
“别光站着呀,都快来坐!”
响井光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深处因虚弱而泛起的眩晕感,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热情而周到,展现出主人应有的待客之道。
她不能,也不愿在刚刚给予她希望的人面前显露太多疲态。
她指引着胡桃和美纪坐到房间内仅有的几张看起来还算结实的旧椅子上——
那是她平时吃饭和进行广播时才会使用的“宝座”。
接着,她走到那个几乎占据了一整面墙的大型储物柜前,有些费力地拖出一个半人高的塑料收纳箱。
箱盖打开,里面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战略储备”:
各种品牌的肉类、蔬菜罐头,压缩饼干,以及一些虽然过期但保存尚好的独立包装零食。
这在末世,无疑是足以让人眼红的财富。
“我这里别的没有,这些‘硬货’还是够我们好好招待一番的,千万别客气。”
她笑着,拿出几包看起来最新鲜的压缩饼干和几罐水果罐头,又找出几个洗刷得干干净净的金属杯子,一一放在众人面前的小矮桌上。
小由纪立刻像只被投喂的、快乐的小松鼠般主动帮忙分发食物。
当她将一包饼干递给始终靠在墙边的白夜时,那双大眼睛狡黠地眨了眨,凑近一些,用气音小声问道:
“白夜哥哥,刚才的巧克力,好吃吗?”
白夜面无表情地接过那包干巴巴的饼干,视线飘向别处,喉结似乎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含糊地发出一声短促的:
“嗯,还行。”
随即迅速别开脸,但他那原本白皙的耳根,却因尴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一层浅浅的绯红。
这一幕恰好被旁边的胡桃捕捉到,她忍不住丢给白夜一个“看吧,果然是个口是心非的笨蛋”的眼神,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弯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带着点“抓到你把柄”的小小得意。
响井光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小心地润了润依旧有些干涩刺痛的喉咙。
清凉的水流划过,带来短暂的舒缓。
她放下杯子,目光转向众人,最后尤其认真地看向白夜,神情变得郑重:
“白夜君,还有各位……真的,非常非常感谢你们。”
她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微颤,但眼神无比真诚,
“如果不是你们及时赶到,我恐怕……”
她没有说下去,只是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脖颈。
那里,皮肤下的诡异黑线虽然已经消退,但残留的淡淡痕迹和体内时不时传来的虚脱感,都在无声地提醒着她不久前经历的、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恐怖。
“那个药剂……真的很神奇。”
她感受着体内那股与侵蚀感对抗的、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清凉力量,语气中带着惊叹与一丝不确定的希冀,
“我能感觉到它把‘那个东西’压制住了,虽然……不知道能维持多久就是了……”
“抑制剂的效果是暂时的。”
白夜淡漠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她的感慨,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物理定律,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质疑的沉重感。
他必须让所有人,尤其是响井光本人,清醒地认识到现实的残酷。
“它无法根除你体内的病毒,只能在一定程度上延缓侵蚀过程。”
他顿了顿,黑色的眼眸深邃,没有泄露任何关于药剂真正来源和其背后代价的信息,那是独属于他的、必须背负的秘密与重担,
“一旦停药,或者你的身体对药剂产生抗性,情况会再次恶化,甚至可能……”
“更快。”
这话像一块骤然投入温水中的坚冰,瞬间驱散了刚刚积聚起来的些许暖意。
直树美纪脸上的温和笑意凝固了,视线微不可查的瞟了一眼旁边没什么反应的胡桃。
小由纪也安静下来,那双总是充满活力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不安与担忧,齐齐望向响井光。
响井光闻言愣了一下,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但很快,一种近乎释然的、带着淡淡苦涩的笑容在她脸上绽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