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都高空的旋涡愈发庞大,灵气的席卷让天地的颜色都有些微微失真,戴着高冠的老人面色肃穆的站在半空中,他脚下是巨大的古书,每一页上都写满了文字。
他是程百尺,是清水书院数百年来首屈一指的天骄,他年轻时占据青云榜榜首,无人能撼动,同龄中全无敌手,年纪轻轻就得圣人青睐,研习学问皆是踩着最了不起的先贤,如今岁数长了,早已退出了九洲的视野,不再为了虚名与人争辩,不过在皇都还有着当年的些许流言。
但实际上,他真正做过的那些了不起的事都已经被人遗忘了,甚至当时那些当事人也基本全部离开了。
以至于他连回忆往事的机会都没有,也只有怀素这等和他一样老不死的才会记得那些,只可惜事事仇怨。
“师兄,你如何变得和那些年轻人一样?”中年男人的声音在皇都高空回荡,金色的巨树枝叶摇晃,人皇的意志浮现在高空。
他在嘲笑程百尺,这种“努力一下”好像就能改变什么的发言,在老人的眼中确实过于年轻了。
“我又不老,只看寿命,我怕是还能活过陛下好几轮呢!”程百尺背着手冷笑着道。
这当然是纯粹的恶心人,人皇的寿命不过是凡人的极限而已,程百尺虽然年老,但作为九洲最前列的准圣之一,他余下的寿命恐怕比重入圣道的怀素还要长一些,说不准活出几个人皇来呢。
而且他也确实不觉得自己老了,有时候看着当今天下的天骄们,程百尺还会偷偷设想一下,如果当时是自己会如何做,然后摇头一笑,他知道曾经的自己其实更像是那位天赋顶级的长公主,带着火爆脾气,懒得和人玩太深奥的算计。
所以他对于无道六贼的看法与很多大人物不一样,他觉得唐真错就错在想太多了,逼宫就直接逼宫,何必算计万千,最后又被别人套进去。
“师兄对眼下这个局面似乎并不如何意外,难道当真还有准备?”人皇没有生气,只是笑着问。
“并无什么准备,但也确实不意外。”程百尺缓缓道:“在师父和紫云道祖共同离开九洲的那一刻,这不就注定是要生出大乱子吗?”
“此话怎讲?”人皇似乎有些兴趣。
“天下十位圣人看顾九个大洲,忽然少了三位,所有野心家和不甘心的疯子都会意识到自己的活动空间扩大了,而且是近千年来变动最大的时刻!你们等了太久,早就忍不住了,我理解。”程百尺的声音平稳,讲的理所当然。
在他的眼里,世界是公平的,当规则撤离,混乱一定会补上去,不是在中洲皇都就是在无月的南洲,不是天魔尊也会是首魔尊,没有密宗也会有遗族。
而且混乱是一种会自己递增的东西,就像是在墙里抽砖,看似相隔很远,但在坍塌的时候,其实都在彼此作用。
“说实话,我反倒觉得此时九洲的风浪还没到达最高峰,狐尊异动、佛宗螺生、阿难遇刺、无救重归乃至人皇叛夏,看似阵仗很大,但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动摇了大夏,占领了婆娑,远没到涉及整个九洲的地步。”
程百尺的话让人有些恍惚,眼下如此大祸,可在他看来却还差了些阵仗。
这位老人究竟有着怎样的视野?
“师兄,你不如先想想怎么解了眼下皇都的局面,师父就是想的太远,才导致被人算计的。”人皇陛下似乎被他逗笑了。
程百尺还要开口,但一道女声打断了他。
“百尺先生,时间不多了。”帝后娘娘站在梧桐塔上,抬起的手并没有放下,但也没有继续升高。
她的视线紧紧看着皇都高空云层的旋涡,人皇玺本就是“气”,可以调动天地气之流向,此时搅动整个皇都大阵正是合了玺道,随着时间的流动,一旦到达某个阈值,大阵真的可能被破开一个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