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墨染,浓稠得似化不开的重彩。
老夫人蜷缩在雕花大床上,冷汗将绣着并蒂莲的丝帕浸得透湿。
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肚皮正以一种违背常理的节奏,缓缓向下蠕动,仿佛有某种活物在腹中肆意横冲直撞。
下身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如汹涌潮水般一波波袭来,她再也无法忍受,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夜空。
她目光死死地盯着依旧高高隆起的腹部,声音里满是恐惧与绝望:“
怪……怪物!翠柳!快,快去叫大夫!不,不……你先把柜中的锦盒拿来,里面有符纸……”
老夫人的声音断断续续,气若游丝,枯瘦的手在肚皮上慌乱地拍打着,妄图驱赶那股诡异的力量。
然而,腹中的蠕动非但未减,反而愈发急促,仿佛在无情地嘲笑她的徒劳挣扎。
被称作“翠柳”的丫鬟站在床边,目睹眼前这惊悚的一幕,神色却出奇地平静。
她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抿一口后,便打发匆匆赶来的婆子去厨房烧水。
随后,她又拦住两名急忙奔来的稳婆,语气平淡却透着不容置疑:
“这里有我守着便好,你们去旁边的空屋歇着。天色尚早,明早再走也不迟。”
两名稳婆急得直搓手,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翠柳姑娘,这可使不得啊!我们是奉了夫人的命……”
话未说完,“翠柳”便往她们手中各塞了一锭金子。
在昏黄的烛光下,金子泛着诱人的光泽,晃得两人目光都无法移开。
“翠柳”见两人眼珠子几乎要贴到金子上,嘴角微微上扬,干脆说道:
“行了,放心去吧。出了事我担着,你们只管在隔壁歇一晚。”
两名稳婆对视一眼,终究抵不住诱惑,揣着金子,一步三回头地退到了隔壁屋。
此时屋内,原本明亮的烛光在此时变得摇曳不定,投在墙上的影子扭曲变形。
老夫人浑身冷汗涔涔,见身边无人,急得声嘶力竭地大喊:
“翠柳!翠柳!你这死丫头,跑哪儿去了?”
“翠柳”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头也不回地应道:
“夫人,奴婢去看看稳婆和大夫到了没,这就来。”
说完,她转身进了里屋。
看着床上大片的血迹,老夫人的裙摆也被鲜血浸透,“翠柳”撸起袖子,掰开老夫人的双腿,眼皮都没抬一下,便开始满嘴胡诌:
“夫人,您用点劲儿,奴婢都看到孩子的头了!来,跟着我,吸气……呼气……”
……
庄子上,“翠柳”究竟有没有看到孩子的脑袋,暂且不得而知。
倒是此刻靖远侯府内,原本抱着身娇体软的美人同榻而眠的老侯爷,大半夜忽然感觉一股冷风直往脖颈处灌。
伴随着几声凄厉的猫叫,老侯爷只觉头顶和后背一阵发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的睫毛微微颤动几下,缓缓睁开眼,眼前的景象瞬间让他魂飞魄散。
本该依偎在身旁的美人踪迹全无,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两腮嫣红、眼眶内被点上血红眼珠的纸人,此刻正直挺挺地躺在他身侧,仿佛正对着他怪笑。
“嗬嗬嗬——”
巨大的恐惧如电流般从脚底直蹿天灵盖,老侯爷只觉下身一热,裤裆瞬间湿透。
他本欲张口叫嚷,可心底的恐惧让他喉咙像被人死死掐住,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
噗通——
慌乱中,他手脚并用,从床上跌落至地,尾椎骨传来钻心的疼痛。
但他顾不上这些,只想拼命往外逃,然而双腿就好似面条一般,根本使不上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