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羽仰头望着岩壁上蜂窝状排列的百余个洞口，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青苔与腐殖质的气味，却无法掩盖他腹中传来的阵阵空鸣。在这危机四伏的地下山洞，他反而生出一种荒谬的坚持——唯有填饱肚子，才能让混沌的思绪重归清明。
“居然还有这东西。”耐萨帝奥突然蹲下身子，从石缝中抽出一支半人高的火把。干枯的芦苇杆裹着浸油的麻布，虽已布满蛛网，却保存完好。龙族强者眼底泛起兴奋的光，抬手便要引动龙火。
“慢着！”夜羽一把按住他的手腕，“龙火温度足以融化精铁，这火把挨上瞬间就得成灰。”
耐萨帝奥委屈地撇了撇嘴，鎏金龙瞳泛起水光：“我就是想帮你……”
“你坐那儿别动就是最大的帮忙。”夜羽从行囊中翻出燧石，余光瞥见这位平日里威风凛凛的雷霆九圣，此刻竟像被训斥的幼龙般耷拉着脑袋，不禁哑然失笑。
当篝火终于噼啪燃起，烤肉的香气在溶洞中飘散开来时，耐萨帝奥瞬间化作一道金色残影。他蹲在夜羽身旁，眼巴巴地盯着架在火上的兽肉，手指在身后不自觉地画圈：“熟了吗？”
“好歹注意点形象！”夜羽用木签戳了戳肉串，油脂滴入火堆，腾起细小的火星，“雷霆九圣抢食的样子传出去，龙族的脸都得丢尽。”
“好好好，能吃了吗？”耐萨帝奥干脆双手撑在地上，鼻尖几乎要贴上烤架。
夜羽被他这副模样气得笑出声：“就知道吃！真到找路的时候，半点指望不上你！”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耐萨帝奥抓起一串肉，油花顺着指缝滴落，“只要管饱，怎么说都行。”
这句话成功点燃了夜羽的斗志。两人竟像孩童般争抢起来，篝火映照下，身影在岩壁上拉扯得忽大忽小。待最后一块肉也落入腹中，夜羽才抹了把嘴，望向那密密麻麻的洞口——粗略数来，竟有一百三十七个之多。
反观耐萨帝奥，正惬意地倚在钟乳石旁剔牙。夜羽心中涌起一阵无名火，抄起一根树枝戳了戳他：“起来干活！”
“我能做什么？我又不懂机关术。”耐萨帝奥摊开双手，满是无辜。
“你最擅长的不就是吃吗？”夜羽冷笑一声，“不过现在需要你出力。我打算用震动探查洞穴，需要你制造稳定的震源。”
耐萨帝奥神色一凛，周身散漫的气息瞬间收敛：“具体怎么做？”
“我会将所有力量集中在听觉上，你只需制造能在墙体间传播的细微震动。”夜羽闭目凝神，黑色修罗之力顺着经脉缓缓流转，“这是我失明那段时间摸索出的法子，通过捕捉震动频率来判断空间结构。”
“当真可行？”耐萨帝奥仍存疑虑。
“少废话！”夜羽不再多言，席地而坐。他运转功法，将全部感知汇聚于双耳。耳膜开始微微震颤，溶洞中细微的滴水声、气流流动声，乃至远处某种生物的爬行声，都被无限放大。
就在他即将进入状态的刹那，“轰隆！”一声巨响骤然炸开。夜羽猛地睁眼，只见右侧岩壁出现一个丈许宽的大洞，碎石如雨点般坠落。
“你疯了？！”夜羽跳起身，险些被飞溅的石块击中，“我要的是震动，不是爆破！”
耐萨帝奥挠了挠头，满脸茫然：“这不算震动吗？我用了千分之一成力道呢。”
“蠢货！这么强烈的冲击，早把其他震动都掩盖了！”夜羽气得直跺脚，“要像投石入水般，制造有规律的波纹！”
耐萨帝奥罕见地红了脸，低声嘟囔着：“又没说清楚……”他深吸一口气，指尖轻触岩壁。这次，一道极其细微的震颤从接触点蔓延开来，如同春日湖面上的涟漪，轻柔却稳定地扩散开去。
夜羽重新闭上眼，将全部心神沉入这股震动中。他“看”到了震动波掠过一个个洞口，深入不同的通道。有的通道尽头传来空旷的回响，有的则被坚硬的石壁阻挡。随着波纹不断扩散，一幅立体的地下地图，正以一种奇妙的方式在他脑海中徐徐展开。
当震动波纹如涟漪般扩散到极限，夜羽的瞳孔骤然收缩。岩壁深处传来的反馈信息如汹涌潮水般涌入脑海，他“看”到了令人头皮发麻的景象——那些看似普通的洞口，竟像蜂巢的孔洞般层层嵌套，每个洞口后都连接着一个与当前空间相似的洞，无数空洞如同精密齿轮般咬合在一起。仅是当前区域延伸出的通道，就多达四十七条，每条通道都通向一个全新的迷宫。
“这不可能……”夜羽喃喃自语，冷汗顺着脊背滑落。更可怕的是，随着波纹衰减消散，他的感知范围也迅速收缩，更多隐藏在黑暗中的空间仍未被探明。眼前的景象如同一张永无止境的巨网，将他们困在未知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