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知道。
就连当事人之一陈勇,也很想结束这一切。
不知道为什么,近来几位大人,也不让他上公堂,也不提审他了。
一直在牢里待着,没人理会。
他心里跟长草了一样,惦记外头的事。
两个狱卒提着食桶过来,里头是半馊的米粥。
就这样的,犯人也只能一人得半碗。
到了陈勇这里,还是底下浓稠的,馊味也更明显的,搞得他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
他两手抓着铁栏,脑袋努力往前探。
“大哥,那些证据查清没有,我们陈氏真的是冤枉的。”
两个狱卒对视一眼,根本不搭理他,转身就走。
陈勇急了:“大人,我什么时候能出去啊,我只是苦主,我什么也没做。”
两个狱卒这才停下脚步,一人回身,似笑非笑看他:“你还想出去?”
陈勇听着不对,他怎么不能出去,他是告状的。
“你知不知道,本朝诬告权贵,是什么罪名?何况明珠大长公主,是陛下都敬重的长辈。”
“我没诬告,我有证据。”陈勇反驳。
狱卒上前两步,举着火把,似乎是凑近了端详他。
“你真当大人们查不出来,那些假证据?”
“不说别的,你一个无权无势的流民,从哪儿拿的证据,你都说不清楚吧?”
狱卒说完,朝着地上吐口唾沫,就走了。
俩人越走越远,还议论。
“案子也该有个交代了,大人不是说,陈勇受人蒙蔽吗?身不由己,应该不算大罪。”
“什么受人蒙蔽,陈勇也不认啊,不认其实才最好,他就是诬告的罪魁祸首,大人直接用他交差,不用得罪他背后的人。”
“早点结案,才能过个安稳的年。”
“也是,这种陈年旧案,大人就是尽心尽力查清楚了,也得不了好,笨寻思吧,以前陈氏的案子,是陛下亲自定罪,真查出来有问题,就是陛下错了……那不得罪陛下?”
“嘘,不想要命了你,什么话都往外说。”
两个狱卒的声音越来越小,但陈勇恰好都能听清了。
他脸色苍白,来回踱步。
按照狱卒的意思,那些大人是不想好好查案了,要稀里糊涂的结束?
可是为什么?
先前分明一副要彻查,把他都接进京城了。
陈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想到上次方南枝来说的话。
怀疑王氏、靳氏?
这两个,他都听说过,是风头劲盛的百年世家,有时候都和皇帝掰掰手腕。
是不是因为这个,大人们不想查了。
查出来,要么证明明珠大长公主恶毒,害死亲夫,要么是得罪世家。
无论哪个都讨不了好。
所以干脆,把锅扣在他头上,让他成了诬告。
最后推脱说,一切都是子虚乌有,当年陈氏案没有问题,就谁也不得罪。
只有他陈勇,一个流放的犯人,诬告皇亲国戚,不得好死。
陈勇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最开始,这案子是明珠大长公主翻出来的,现在火却烧在自个身上,她肯定不想查了。
而暗地里,说要帮他,帮陈氏的姚先生,写了字条,说要静观其变。
他也不管了,为什么。
肯定是出了变故,那变故会不会是皇帝不想查这个案子了?
其实陈勇很多事,也是稀里糊涂的。
他不知道明珠大长公主为什么要他告状,但他有好处拿,就答应了。
后来改口,也是因为姚先生给的好处更多。
他不知道姚先生是不是诬告,证据他也看不懂。
他只知道,姚先生许诺了他,不管事情结果如何,他能平安出去,许诺他荣华富贵,许诺他儿子前程似锦。
对,陈勇从始至终,也不知道当年陈子君的事是谁做的,他也没多关心真相。
被冤枉也好,真的也好,陈勇都不在乎。
翻案了能怎样?陈子君能复活?还是陈氏这些年受的屈辱能消失?他能成为大家公子?
一个也做不到,他关心个屁。
他只想拿到,姚先生承诺的好处。
可现在姚先生让他自己来,是不是对方计划出问题,要放弃他这个棋子了?
陈勇很不安,他不想成为替罪羊啊。
他愁的当晚的馊饭也没吃。
这一切,祝冠峰看在眼里。
他知道,火候还不够,还得让陈勇的焦虑再上一个层次。
“大人,找到姚心了,他果然在京城。”
属下急匆匆跑进来,回禀。
祝冠峰挑眉:“这么快,人在哪儿,可有监视起来?”
“人在,在刑部大牢。”属下尴尬道。
祝冠峰……
他怀疑自个听错了。
诧异去看属下,后者赶紧低头,把事情经过禀告一遍。
“姚心来探监了,看望万胜万老板。”
祝冠峰是真的吃惊了。
他的人还没找到姚心,对方主动现身了。
到底是姚心有恃无恐,自信不会暴露,还是故意的?
“走,去看看。”
既然对方出现,祝冠峰当然不会放过机会。
等他走过甬道,到了万胜的牢房门口,就见两人,正相对而坐,举杯对饮。
“没想到子曦妹妹也……唉,这么多年,万兄的苦等,也算有了结果。”
姚心一身青色长衫,盘腿坐在草席上,不见半点落魄。
他眼睛被一块黑布蒙住,却掩盖不住他的锋芒。
起码和万胜坐在一起,气质不相上下,都是一等一的中年美男子。
万胜扯了扯嘴角,扯不出半点笑意。
这个结果,是他最不愿接受的。
他想让子曦活着。
“姚兄怎么进京了?”万胜压下情绪,转移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