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9章 毁灭风暴(1 / 2)

夜色如墨,血腥弥漫

夜色浓稠如凝固的墨汁,沉重地压在大地上。

天际几点寒星,映照着陇右五千将士疲惫的身影。

他们刚与吐蕃游骑遭遇战罢,甲胄上未干的血迹在星光下泛着幽光,浓烈的血腥气与汗水、泥土味混合,附着在每个人身上。

沉重的甲胄在移动中发出“哗啦、沙沙”的声响,士兵们机械迈步,唯有粗重如破风箱的喘息在夜风中交织。脚下是荒草丛生、乱石嶙峋的野地,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停!原地休整一刻钟!饮水,嚼干粮!”低沉沙哑却不容置疑的命令穿透风声,压过喘息。

队伍瞬间停滞,士兵们纷纷跌坐或瘫倒在地,急切地拔开水囊、啃食硬如石块的胡饼。短暂的宁静被打破——“哒哒哒哒哒!”急促的马蹄声撕裂夜空!

“斥候!有情况!”士兵们瞬间紧绷,握紧兵器。斥候滚鞍下马,踉跄冲向将军封常清所在处。

“封将军!”斥候单膝跪地,声音嘶哑急切,“前方五里外山脊,便是大风嘴!山脊南北各有一条小溪,溪宽不过丈许,水深及膝,水流平缓!河滩开阔平坦,纵深足有二三百步,足以容纳全军列阵展开!”

封常清,这位以用兵缜密、意志冷硬着称的边将,目光骤然收缩。

“图!”他低喝。行军参谋迅速展开羊皮地图。封常清粗糙的手指精准点中地图上的“大风嘴”符号,目光在地图与夜色中山体轮廓间来回比对。

眉头紧锁又豁然舒展,“啪!”他猛拍地图,“天赐之地!扼守咽喉之要!”他扫视身边将领,“白天虽尽斩吐蕃游哨,但谁敢赌他们事先没放出讯号?久候不至,必引警觉!狼鼻子比狗还灵!宁可信其险,不可心存侥幸!这大风嘴,必须抢在我手!一刻耽误不得!”

他声音带着森然杀意,“否则,若吐蕃先占高地俯冲,我五千之众连同辎重,挤在山道里,便是全军覆没之危!还谈何穿插敌后?葬身于此,便是唯一结局!”

“传令!”封常清霍然起身,山文甲叶铿锵轰鸣,“所有步兵!丢弃不必要辎重!只携兵甲、三日口粮!衔枚疾走!目标大风嘴山脊制高点!半个时辰内赶到抢占!违令者,斩!”

命令如冰冷寒流迅速传递。步兵们丢弃辎重,用牙齿死死咬住木枚(“衔枚”),再次如沉默的钢铁洪流,压抑着喘息与甲胄碰撞声,扑向黑暗中的山脊。

在这股洪流的尾端,是来自长安的工兵营和抛石机操作手队伍。

他们技艺精湛,却非战兵。当加速令传来,工兵营都尉章拓瑞正蹲在一辆缴获的吐蕃马车旁,用卡尺测量记录。“都尉!将军有令!命我工兵营全力跟进,不得延误!”传令兵气喘吁吁。

章拓瑞僵住,看向前方迅速消失的步兵背影,再看看自己疲惫不堪的手下和沉重的抛石机部件——巨大的扭力梁柱、配重箱、备用弩弦、拆卸状态的核心机括。

他焦虑地朝负责抛石机的大匠都尉赵爱军喊道:“赵都尉!等等!这…这叫我们如何跟得上?你看看这些大家伙!强行快跑,非散了架不可!”

赵爱军闻声,像座铁墩子般转身。与章拓瑞的担忧不同,他眼中是恪守军规的火焰。“条例!章都尉!牢记条例!”

他声如洪钟,引用兵部条令,“‘凡遇地形枢纽之要冲,敌我必争之隘口…配属之工兵、炮兵部队,更当紧随其后,克服万难…不得贻误战机!此乃铁律!’”

他一边吼着,一边用虬结的臂膀猛力顶撞陷入泥坑的重载马车,“这大风嘴!山脊为凭,居高临下!两溪为障!就是那《要隘攻守图例》上的‘甲字第一类’扼守地形!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是打仗!不是摆弄机巧玩具!‘地利’就是用命抢出来的!工兵营!全体听令!所有人!给我推!用肩膀顶!用脊梁扛!跟不上步军,贻误战机,我等便是千古罪人!”

赵爱军掷地有声的怒吼和“千古罪人”的警醒,配合临行前长安上官“条例即为铁律”的叮嘱,尤其是新皇裴徽御笔“工兵之专业…源于对战地条令之熟稔与坚守!”的箴言,劈散了章拓瑞的犹豫。

他眼神变了。“工兵营!动起来!能拆的精密零件,拆下人背肩扛!车轴断了用肩膀顶!车散架分片抬!走!跟上赵都尉!目标——大风嘴!快!”

工兵们发出破釜沉舟的低吼,悲壮地开始艰难转运那些决定战局的“死神之握”

轻装步兵在封常清亲自压阵下爆发出惊人速度,向山脊猛冲。距离山顶不足一里,胜利在望!突然,“嗡——!”“嗖!嗖!嗖!”弓弦微颤声后是凄厉破空声!数十支吐蕃狼牙箭从右前方高地灌木丛攒射而下!

“敌袭!右前方高地!散开!举盾!”亲兵队长雷虎惊雷般怒吼,巨大旁牌瞬间护住封常清。七八名唐军斥候、刀盾手应声倒毙或重伤。

同时,数十黑影如鬼魅跃出,挥舞弯刀,发出兽吼般的战嚎:“呜噜噜——哈!”借助下坡猛扑下来!约百人的吐蕃精锐山地斥候分队!

“吐蕃狼崽子!”封常清声音冰寒刺骨,懊恼与杀意喷薄。“弓箭手第一队!右前散开!标高处敌影!三箭速射,射!”侧翼弓箭手疾速扇形散开,箭如雨下,冲在最前的吐蕃兵惨嚎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