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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9章 吐蕃大军围城带来的恐惧(2 / 2)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城墙前回荡,尽力放大,但尾音终究还是泄露出了一丝无法完全控制的颤抖,如同紧绷到极致的弓弦发出的嗡鸣。

城下的论莽热显然没料到如此斩钉截铁、甚至带着杀伐之气的回应,脸上凶悍的表情瞬间凝固,转化为一丝错愕。

他立刻狠狠一勒缰绳,调转马头,战马嘶鸣着扬起前蹄,溅起一片泥水。

他策马狂奔回金旗之下,在赤德祖赞的马前猛地停住,急切地低声禀报,手指激动地指向城头。

赤德祖赞脸上那丝掌控一切的冷酷笑意微微一滞,如同冰面裂开一道细纹。

他鹰隼般的目光骤然变得更加锐利,仿佛要穿透那高耸的城墙,看清城内的虚实。

杨国忠死了?李玢被抓了?这与他通过秘密渠道和杨国忠约定的里应外合、轻松入城的情形截然不同!

蜀地内部剧变?

那封盖着杨国忠印信的求援信……难道是精心布置的陷阱?

还是说,眼前这座坚城,已然被长安那个少年皇帝裴徽的力量牢牢掌控?

一丝被愚弄的愠怒和计划被打乱的阴霾在他眼中飞快闪过,随即被更深的狠厉与决断取代。

他戴着金护臂的右手沉稳地抬起,对着论莽热的方向,轻轻一挥,动作果断而充满不容置疑的威压。

论莽热立刻躬身,狠狠瞪了城头一眼,拨马退入层层叠叠的黑色军阵之中。

赤德祖赞不再理会城头,猛地一抖缰绳,座下神骏的黑马发出一声长嘶。

在数百名彪悍如狮虎、眼神凶光毕露的亲卫铁骑簇拥下,他策动战马,开始绕着巨大的成都城垣缓缓巡视。

沉重的马蹄踏在泥泞湿滑的地面上,发出“噗嗤、噗嗤”的闷响,如同踏在守城军民紧绷的神经之上。

他锐利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尺规,仔细丈量着城墙的高度、基座的厚度,审视着每一处垛口、马面(突出城墙的防御墩台)、角楼的布局,寻找着任何可能被利用的缝隙或薄弱之处。

雨水顺着冰冷光滑的巨大城砖不断流淌而下,在阴霾的天空下,加固后的成都城墙更显巍峨险峻,沉默地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杨国忠扶持李玢称帝后,确实倾注了巨大财力物力修缮城防。

此刻的成都城墙,高度超过五丈(约15米),基座厚实得如同山脊,护城河虽不甚宽阔,但水流湍急浑浊,显然深挖疏浚过。

赤德祖赞越看,眉头锁得越紧,高原风雪刻出的深刻纹路在眉心聚拢。

这绝非他预想中可以轻易踏破的边境军镇,这是一座真正的、武装到牙齿的雄城!

“好一座坚城!易守难攻,难怪杨国忠想以此为根基,划江而治。”赤德祖赞心中暗忖,一丝凝重悄然爬上心头。

随即,一股更加强烈、更加炽热的征服欲如同熔岩般喷涌而出,瞬间将那丝凝重焚烧殆尽。

“再坚固的城池,也挡不住我吐蕃勇士的弯刀和马蹄!它只会让征服的滋味更加甘美!”

他猛地勒住缰绳,黑马人立而起,发出激昂的嘶鸣。

一圈巡视完毕,赤德祖赞回到中军王旗之下,目光扫过身后如同黑色海洋般沉默而狂热的军队。

“传令!”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金属的质地和冰原的寒意,清晰地穿透了清晨湿冷的空气,“左翼两万人马,立刻展开!分驻四方要道,严加警戒!若发现唐军援兵踪迹,无论多少,立刻缠住,飞马来报!其余六万大军,就地扎营!令随军工匠营,即刻行动!伐木取材,倾尽全力,打造攻城器械!明日拂晓,我要听到第一声撞响成都城门的巨响!”

“呜——呜——呜——”

号角声陡然变得急促而高亢,充满了进攻的指令。

随着这战争的号令层层传递下去,庞大的吐蕃军阵如同沉睡的黑色巨兽被唤醒,瞬间爆发出惊人的效率。

左翼的两万精骑如同两道巨大的黑色铁流,轰然分开,马蹄卷起漫天泥浆,向着成都城外围的各个交通要道席卷而去,迅速构筑起一道严密的警戒网。

与此同时,其余六万人马在三里外的开阔地带迅速展开。

一座座用厚实牦牛皮缝制而成的巨大营帐,如同死亡沼泽中滋生的诡异蘑菇,在号令和熟练的动作中迅速矗立起来,连绵不绝,一眼望不到尽头,将孤零零的成都城彻底围困在冰冷的黑色海洋中心。

炊烟从无数个营地点燃,袅袅升起,很快在阴沉的天空下连成一片灰蒙蒙的雾霭。

战马的嘶鸣声、士兵的吆喝声、金属碰撞的铿锵声,以及远处森林边缘骤然响起的刺耳伐木声,汇成一股令人绝望的喧嚣音浪,从四面八方狠狠冲击着成都的城墙。

城头上,卢少斌望着吐蕃人迅速成型的营盘,而非立刻发动亡命冲锋,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

他长长吁出一口气,感觉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内衫,带来一阵冰凉的粘腻感。

他抹了一把脸上混合着油汗和雨水的湿渍,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虚脱的庆幸:

“老天保佑……还好,还好他们全是轻骑突进,没带笨重的攻城器具!要现造!这密林泥泞,伐木不易,就算他们强掳民夫,效率也高不到哪里去!我们至少……至少能多出一天,不,甚至两天的准备时间!他们恐怕还得先分兵去附近县城搜罗工匠……”他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安慰周围脸色同样苍白的军官们,努力搬出兵书上关于“利在速战”、“顿兵坚城”的道理。

“呵……”

一声冰冷刺骨的嗤笑,如同冰锥般扎破了卢少斌刚刚升起的侥幸。

笑声来自他身侧的阴影。

甲娘向前一步,完全暴露在城垛边缘的天光下,雨水顺着她额前的碎发滴落,滑过紧抿的唇角。

她的眼神锐利如刀,直刺向吐蕃大营靠近森林的边缘地带。

“卢将军,你想得未免太过天真。看那边!”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洞穿虚妄的穿透力,手指稳稳地指向远方那片混乱喧嚣的源头。

卢少斌和周围的军官们心头一凛,急忙顺着她所指的方向凝神望去。

这一看,所有人的脸色瞬间由苍白转为死灰!

在吐蕃大营与森林接壤的泥泞空地上,一大群穿着混杂服饰的人正被吐蕃士兵驱赶着、押解着,如同工蚁般忙碌起来。

他们的装束极其混乱:有裹着高原特有的厚重皮袍的吐蕃人,但更多的却是穿着破烂不堪、早已看不出原色的汉式短褐或麻布衣衫的人,有些甚至赤着上身,露出嶙峋的肋骨和纵横交错的鞭痕。

在吐蕃士兵明晃晃的刀枪“保护”下,他们动作麻利得惊人,分工明确,井然有序。

一部分人手持巨大的斧锯,如同砍瓜切菜般冲入树林边缘,粗壮的树木在沉闷的断裂声中轰然倒下;

另一部分人则熟练地挥舞着锛、凿、刨等工具,将砍伐下来的原木迅速进行剥皮、去枝、粗加工;

还有几人蹲在泥泞的地上,用削尖的木棍飞快地画出清晰的图样,对着木材指指点点,大声指挥。

刺耳的“嚓嚓嚓”拉锯声、“梆梆梆”的斧凿声、“叮叮当当”的锤打铁件声,汇聚成一片疯狂而高效的死亡交响曲,远远传来,如同无数钢针扎在城头守军的耳膜上。

这绝非临时拼凑、战战兢兢的民夫!这是一支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的工程大军!

“工匠!全是熟练的工匠!老天……这……这至少上千人啊!”卢少斌失声惊呼,声音因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而变了调,刚刚升起的一丝血色瞬间从脸上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一片骇然的惨白。

他扶着冰冷的垛口,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支撑住身体。

“他们……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看那架势,跟着吐蕃人攻城掠地,绝非一日之功!”

甲娘的目光死死锁住那片如同蚁穴般繁忙的区域,眼神冰冷得如同万年冻土,深处却燃烧着压抑不住的悲愤火焰。

她苍白的唇间吐出的话语,带着沉重的、血写的历史感:

“吐蕃与我大唐缠斗百年,从松州到安西,从河西到陇右……你以为他们是如何一次次攻破我大唐耗费无数心血营建的边关雄城?是靠着战马和弯刀撞开的吗?”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尖锐的质问,“不!他们每破一城,必如篦子梳头,将城中所有匠人——木匠、铁匠、泥瓦匠,尽数掳掠而去!视若珍宝,严加控制,世代为奴!更刻意挑选本族聪慧子弟,逼迫这些汉人工匠倾囊相授!甚至……甚至教会他们骑马行军,随军而动!”

她猛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胸膛剧烈起伏,语气森寒刺骨,字字如刀,“当年太宗皇帝怀柔远人,与松赞干布和亲,那浩浩荡荡的陪嫁队伍里,除了公主的仪仗,更有五千五百名各色工匠!多少冶铁、筑城、造械的不传之秘,就这样拱手相送!这才是吐蕃百年来国力军力突飞猛进,远超突厥、回纥,成为我大唐心腹之患的根本!”

她的目光扫过身边每一个脸色惨白的军官,带着锥心刺骨的痛,“和亲?哼!不过是一剂裹着蜜糖的毒药,一场资敌养虎的蠢行!今日围城之祸,早在百年前,就已埋下祸根!”

她自然不知,数百年后,大明太祖高皇帝朱元璋,正是痛感于此,才在《皇明祖训》中赫然立下“不纳贡,不和亲”的铁律。

卢少斌和周围的军官们听得目瞪口呆,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心上。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

原来眼前这上千名动作麻利、如同毒蛇獠牙般的工匠,竟是百年来一次次屈辱和亲、一次次边关失陷所累积的恶果!

是悬在成都城头,随时可能斩落的、带着祖先血泪的利刃!

吐蕃工匠营的效率,快得令人绝望。

在充足的人力(大量吐蕃士兵被投入协助搬运粗重的原木和部件)和刀枪皮鞭的高压驱使下,仅仅半天时间,第一批攻城器械的狰狞雏形,已如同从地狱里生长出的毒瘤,在吐蕃大营前方赫然显现。

数十架粗糙却异常坚固的云梯,底部安装着简陋但实用的木轮,巨大的梯身由粗大的原木榫卯结合,透着野蛮的力量感;

上百面巨大的橹盾,盾面蒙着厚厚的生牦牛皮,边缘钉着粗大的铁钉,如同一座座移动的小型堡垒;

几根需要数十人合抱的巨木被削尖了头部,用粗大的铁链悬吊在坚固的木架之下,成为了最原始的攻城槌,散发着笨拙而致命的威胁。

空气里弥漫着新鲜木屑的刺鼻味道、生牛皮的腥臊气,还有铁器摩擦的火星味,混合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战争气息。

时间,在这令人窒息的、混合着恐惧与焦灼的气氛中,沉重而缓慢地流逝。

雨,不知何时彻底停了,但天空依旧低垂,铅灰色的云层厚重得如同灌了铅,死死压在成都城和城外那片黑色的死亡之海上。

……

……

次日,拂晓。

天色依旧昏暗,东方天际只透出一丝惨淡的灰白,仿佛天地尚未彻底苏醒。

城头上熬了一夜的守军,眼皮沉重如铅,许多人抱着冰冷的兵器,倚着垛口昏昏欲睡。

疲惫如同湿透的棉袄,沉甸甸地裹在每一个人身上。就在这时——

咚!咚!咚!咚!

四声沉闷如远古巨兽心跳的战鼓声,毫无征兆地从吐蕃大营的核心,那顶耀眼的金顶王帐前猛然炸响!

那鼓点并非寻常的节奏,而是带着一种原始、狂暴、撕裂一切的韵律,一下,又一下,沉重地敲击在湿冷的大地上,也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城头每一个守军骤然收缩的心脏上!

呜——呜——呜——!

凄厉得如同鬼哭的牦牛号角声紧随其后,比昨日更加高亢,更加尖锐,充满了赤裸裸的、迫不及待的杀戮欲望,瞬间撕碎了黎明前最后的宁静!

“吐蕃人攻城了——!!!”凄厉到变形的警报声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夜枭,瞬间响彻了整段城墙!

死寂被彻底打破,恐慌如同瘟疫般在疲惫的守军中飞速蔓延。

吐蕃大营面向成都西门的巨大营门轰然洞开!

首先涌出的,是举着巨大橹盾的步兵方阵。

这些沉重的盾牌被紧密地拼凑在一起,彼此用铁钩相连,形成一片几乎密不透风的、缓慢而坚定向前推进的移动城墙。

“嗬!嗬!嗬!”整齐划一的低沉号子从盾墙后面传来,伴随着无数脚步践踏泥泞的沉重闷响。

橹盾的缝隙间,闪烁着吐蕃士兵充血而狂热的眼睛,如同黑暗中窥伺的狼群。

在这面移动盾墙的后方,是数十架高大的云梯!

每一架都由数十名精壮的吐蕃士兵奋力推动着底部粗糙的木轮,在泥泞中发出“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呻吟,艰难而执着地向着城墙逼近。

再后面,则是如同决堤黑色洪流般的吐蕃主力步兵!

他们手持弯刀、长矛、沉重的战斧和绑着石块的大棒,口中发出意义不明、却充满野性的“嗷嗷”嚎叫,赤红的眼睛里燃烧着对杀戮、掠夺和征服的无尽渴望!

骑兵则如同黑色的旋风,在大军两翼快速游弋,长弓在手,警惕地注视着城门的方向,随时准备扑杀任何敢于出城逆袭的唐军。

赤德祖赞站在王帐前的高台上,亲自擂响了第一通战鼓!他要用最狂暴的攻势,如同高原上最猛烈的雪崩,在长安可能的援兵到来之前,将眼前这座象征财富和荣耀的城池彻底碾碎、吞噬!

黑色的潮水,裹挟着毁灭一切的意志,终于狠狠拍向了成都的城墙!

“稳住!弓箭手!听我号令!预备——!”卢少斌的嘶吼在城头炸响,他猛地拔出腰间横刀,刀尖指向如乌云般压来的敌阵,手臂却微微颤抖。

他身边的传令兵疯狂地挥舞着令旗。

城墙上瞬间乱中有序地动了起来。

弓箭手们咬着牙,将沉重的步弓拉开,冰冷的箭镞斜指下方那片不断放大的黑色死亡之潮。

紧张的气氛凝固如铁,只有弓弦被拉紧时发出的细微“嘎吱”声汇成一片低沉的嗡鸣。

负责滚木礌石的士兵们将巨大的石块和粗壮的、削尖了头的滚木堆到垛口边缘,沉重的撞击声如同闷雷。

几个火头军正将大铁锅架在临时垒砌的灶上,锅底干柴烧得噼啪作响,锅里的油脂开始冒出刺鼻的青烟。

甲娘依旧伫立在城楼前最显眼的位置,如同一根定海神针。

雨水早已打湿的头发紧贴着她冷峻的脸颊。

她没有看城下汹涌的敌潮,目光锐利如鹰隼,飞速扫视着自己负责的这段城墙防线,确保每一架床弩的绞盘都已上紧弦,每一个滚木礌石的位置都恰到好处。

她的右手,下意识地紧紧握住了斜插在身旁的一杆丈二长枪冰冷的枪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五百步!”了望塔上的士兵声音嘶哑地报出距离。

黑色的潮水无情地逼近,橹盾组成的移动城墙、云梯狰狞的轮廓、吐蕃士兵扭曲狂热的狰狞面孔都越来越清晰。

那震耳欲聋的嚎叫声、沉重的脚步声、金属摩擦声如同实质的声浪,冲击着每一个守城士兵的耳膜和神经。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心头。

一个新兵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几乎握不住手中的长矛。

“四百步!”

“三百步!”了望兵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尖利。

“弓箭手——仰角——放!”卢少斌用尽全身力气,声嘶力竭地吼出了命令,同时猛地将手中横刀狠狠劈下!

嗡——!

仿佛巨大的蜂群同时振翅,数百张强弓瞬间齐鸣!

密集如飞蝗的箭矢带着刺耳的尖啸声腾空而起,划破铅灰色的阴沉天空,形成一道致命的黑色弧线,向着推进中的吐蕃军阵狠狠扑去!

噗噗噗噗……!

箭雨如同冰雹般砸落!

大部分狠狠地撞击在那片由巨大橹盾组成的移动城墙上,发出沉闷如擂鼓般的巨响。

蒙着生牛皮的厚重盾牌有效地抵御了大部分直射的箭矢,箭头深深嵌入牛皮和木板,却难以穿透。

然而,总有一些角度刁钻的箭矢从盾墙上方或侧面的缝隙中钻入,或者射中盾牌边缘无法完全遮蔽的下半身。

惨叫声瞬间在盾阵后方响起,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

被射中腿脚、手臂的吐蕃士兵惨叫着倒下,原本严密的盾墙立刻出现了些许混乱和缺口。

“不要停!抛射!继续放箭!压制!”卢少斌的吼声在箭矢破空声中显得异常沙哑。

第二波、第三波箭雨接连升空,虽然无法彻底阻止黑色潮水的推进,却成功地让那面移动盾墙变得千疮百孔,推进的速度也明显迟滞下来,如同陷入无形的泥沼。

城下吐蕃军阵中,负责指挥的论莽热在亲兵盾牌的保护下,挥舞着战斧发出狂暴的咆哮,催促着队伍不顾伤亡继续前进。

“二百步!云梯快到了!”了望兵的声音带着哭腔。

此时,吐蕃人终于顶着箭雨,将巨大的橹盾阵推进到了护城河边!护城河成了新的障碍。

盾阵暂时停了下来,一部分士兵开始疯狂地将背上背负的土袋、柴捆投入湍急的河水中,试图填平一小段河道,为后续的云梯和步兵开辟通道。

城上的箭矢更加密集地朝着这些暴露出来的填河士兵倾泻,不断有人惨叫着中箭跌落浑浊的河水中,溅起一片片猩红的水花。

“火油!金汁!准备!”甲娘冰冷的声音在城头响起,清晰得如同冰珠落玉盘。

她不知何时已离开了城楼,站在了这段城墙最前沿的垛口旁,长枪已然在手,枪尖斜指城下。

十几口架在猛火上的大铁锅被士兵们合力抬起,锅内粘稠滚烫的黑色火油和散发着令人作呕恶臭的“金汁”(混合了粪便、毒物的沸水)剧烈地翻滚着,冒出滚滚黄绿色的浓烟,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让附近的士兵忍不住剧烈咳嗽。

“床弩!瞄准云梯!放!”甲娘再次厉喝。

嗡——嘣!嗡——嘣!

数架固定在城墙马面上的重型床弩发出了令人心悸的咆哮!

足有儿臂粗、带着沉重铁簇的巨箭(称为“一枪三剑箭”)撕裂空气,发出恐怖的尖啸,如同黑色的闪电,狠狠射向那些已经靠近护城河、正在准备搭桥的云梯!

轰!咔嚓!

一支巨箭正中一架云梯中部粗大的主梁!

恐怖的贯穿力瞬间将坚韧的原木撕裂开一个巨大的豁口,木屑如同爆炸般四溅!

推动云梯的吐蕃士兵被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东倒西歪,云梯剧烈摇晃,几乎倾覆。

另一支巨箭则射穿了巨大的橹盾,将后面举盾的几个士兵如同糖葫芦般串在一起,钉死在泥地上!

城下顿时一片混乱和惨叫。

然而,吐蕃人的凶悍超出了想象。

在论莽热疯狂的督战和杀戮退缩者的威胁下,填河的士兵如同疯魔,不顾死伤,终于用尸体和土袋在湍急的护城河上强行填出了几道狭窄的通道!

巨大的橹盾再次被举起,掩护着推动云梯的士兵,踏过填平的河段,轰隆隆地冲向城墙根!

“云梯靠上来了!!!”城墙各处都响起了绝望的呼喊。

一架、两架、十架……数十架巨大的云梯,带着沉闷而恐怖的撞击声,重重地搭在了高耸的成都城墙上!

梯顶的铁钩狠狠扣住了垛口的城砖,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如同一条条巨大的蜈蚣,将死亡紧紧吸附在城墙之上!

“杀上城去!第一个登城者,赏金饼十块,奴隶百名!后退者,死!”论莽热狂野的吼声在城下回荡,如同地狱的召唤。

“嗷嗷嗷——!”金钱和死亡的刺激让吐蕃士兵彻底疯狂。最精锐的吐蕃前锋,口中咬着弯刀,一手举着小圆盾护住头顶,如同敏捷的猿猴,开始手脚并用地顺着陡峭的云梯向上攀爬!

无数吐蕃步兵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食人鱼,拥挤在云梯之下,等待着攀爬的机会,弯刀敲击着盾牌,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汇成一片死亡的狂潮!

“滚木!礌石!给我砸!砸断他们的狗爪子!”卢少斌双目赤红,声嘶力竭,横刀指向最近的一架云梯。

早已准备多时的守军士兵们怒吼着,合力抬起沉重的滚木和巨大的石块,朝着城下蚁附攀爬的吐蕃兵狠狠砸落!

轰!咔嚓!啊——!

粗壮的滚木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沿着云梯滚落,瞬间将挤在梯子中段的几个吐蕃兵砸得骨断筋折,惨叫着跌落下去,又砸倒了

巨大的礌石落下,直接将一个攀爬者连人带盾砸得血肉模糊,尸体如同破麻袋般滚落。

惨叫声、骨骼碎裂声、重物撞击声混杂在一起,奏响了地狱的序章。

然而,吐蕃人的攻势如同汹涌的波涛,一波刚被砸退,更多悍不畏死的士兵立刻补上,嘶吼着继续向上攀爬!

箭矢如同飞蝗般从城下射来,不断有城头的守军中箭倒下,惨叫着摔下城墙。

“火油!金汁!倒!”甲娘冰冷的声音在混乱的厮杀声中如同定魂的钟声,在她负责的这段城墙响起。

早已被浓烟熏得眼泪直流、几乎窒息的火头军和负责倾倒的士兵们,听到号令,咬紧牙关,四人一组,用粗大的铁钩钩住滚烫铁锅的边缘,用尽全力,将整锅沸腾的、散发着致命恶臭的液体,朝着下方云梯最密集、攀爬者最拥挤的地方,狠狠倾倒下去!

嗤啦——!!!

滚烫的黑油和金汁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瀑布,瞬间浇淋而下!可怕的声响盖过了一切!

“啊——!!!”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凄厉惨嚎瞬间爆发,撕裂了战场所有的喧嚣!

被滚油和金汁当头浇中的吐蕃士兵,皮肤瞬间鼓起巨大的水泡,随即皮开肉绽,如同被投入油锅的活虾般剧烈地扭曲、抽搐!

浓烈的皮肉焦糊味混合着粪便焚烧的恶臭冲天而起,弥漫了整个城墙上下,令人闻之欲呕。

攀爬在云梯上的士兵如同下饺子般惨叫着跌落,摔在城下拥挤的人群中,引起更大的混乱。

滚油沿着云梯流淌而下,点燃了干燥的木材,浓烟和火焰开始升腾!

被点燃的吐蕃兵惨嚎着在地上翻滚,将火焰传递给周围的人,城下瞬间化作一片燃烧的人间炼狱!

第一具被烧得焦黑蜷缩、面目全非的吐蕃士兵尸体,如同一个恐怖的图腾,被滚油粘稠的余烬牢牢地粘在了一架燃烧的云梯中部,散发着刺鼻的青烟。

甲娘站在垛口旁,滚烫的热浪夹杂着恶臭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

她冰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握紧长枪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指节青白,微微颤抖。

她死死盯着城下那片在火海中挣扎哀嚎、却依旧有无数黑影在号角催逼下如同潮水般涌来的黑色军阵。

炼狱之门,才刚刚打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