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健儿如潮水般往上冲,踩着同伴的尸体,一步步逼近山顶。
可就在这时,山顶突然传来一阵号响。
杨朗心中暗叫不好,抬头一看,只见数十名龙朔卫士兵正站在箭楼上,手中捧着圆滚滚的铁球,上面还冒着青烟。
“是轰天雷!快散开!”杨朗大喊,纵身扑向旁边的一棵大树后。
话音刚落,数十颗轰天雷便从山顶滚下,落在山道上。
“轰隆!轰隆!”爆炸声接连不断,火光冲天,碎石和铁片四处飞溅。
一名先登营士兵被轰天雷炸中,整条腿都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的树枝上,鲜血顺着枝叶往下滴。还有几名士兵被爆炸的气浪掀飞,撞在石壁上,脑浆迸裂。
更可怕的是,爆炸过后,一团团石灰弥漫在山道之上。士兵们吸入石灰,纷纷咳嗽不止,眼睛被烧得生疼,双手捂着眼惨叫,互相撞在一起,乱作一团。
有个年轻的士兵摸索着往前跑,却一头撞在石阶上,额头鲜血直流,他还没爬起来,又一颗轰天雷在他身边爆炸,将他炸得粉身碎骨。
“是霹雳炮!”青龙卫有人大喊。
只见山顶又推出来几架铁管,管口对准山道,“咻”的一声,几枚燃烧着的铁弹射了下来,落在人群中,“砰”地炸开,火星四溅,点燃了士兵们的衣袍。
被点燃的士兵在地上翻滚,惨叫着抓挠自己的皮肤,可火势越来越大,很快就变成了一个个火人,最后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散发出刺鼻的焦糊味。
杨朗躲在树后,看着山道上的惨状,眼睛都红了。他猛地站起身,长枪指天,怒吼道:“艹!先锋营、骁骑营!给老子往山顶射箭!把这些狗贼射下来!”
身旁的亲兵立刻吹响了号角,“呜呜”角声在山间回荡。
两侧密林中的先锋营和骁骑营闻声而动,数千名神臂弩手同时探出身,箭矢如乌云般往山顶飞去。
龙朔卫士兵猝不及防,不少人被箭射穿,从箭楼上摔下来。箭雨密集,连山顶的旗帜都被射得千疮百孔,李泽不得不退回箭楼里躲避。
“跟老子杀!”杨朗抓住机会,一马当先冲上山道。
亲卫队和先登营的残兵紧随其后,踩着满地的尸体和滚烫的碎石,一步步往上逼。龙朔卫的箭雨渐渐稀疏,床子弩也没了动静,显然是被刚才的箭雨压制住了攻势。
眼看就要冲到山顶,一名先登营士兵突然脚下一滑,“哎哟”一声摔倒在地。他低头一看,只见石阶上满是粘稠的黑色液体,刺鼻的气味直冲鼻腔。
“是火油!”他惊恐地大喊,“山顶在往下倒油!”
杨朗心头一沉,抬头望去。
果然,山顶的箭楼后,数十名龙朔卫正提着木桶,将火油往山道上倾倒。黑色的火油顺着石阶往下流,很快就漫过了他们的脚踝。
“快撤!往两侧撤!”杨朗肝胆俱裂,大声怒吼。
话音刚落,山顶一声令下,一支燃烧的火箭射了下来,“咻”地落在火油中。
“轰”的一声,火苗瞬间腾起,顺着火油蔓延开来,一条火龙从山顶破云而下,瞬间吞噬了整条山道。
跑在最前面的几名士兵来不及反应,衣袍瞬间起火,他们在地上翻滚着,惨叫着,可火势越来越大,很快就把他们烧成了焦炭。
有个士兵想往旁边的树林里躲,却被火龙追上,头发和胡须瞬间被烧光,脸上的皮肉滋滋作响,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倒在地上嚎叫翻滚。
杨朗身边的一名亲兵被火舌燎到了胳膊,甲胄瞬间发烫,他急忙撕下衣袍,可胳膊上的皮肉已经被烧得焦黑。
“撤!快撤下山!”杨朗红着眼,挥枪将一名着火的士兵挑开,避免他引燃其他人。
青龙卫士兵们争相往后退,山道狭窄,互相推搡,不少人被挤下悬崖,惨叫声不绝于耳。
就在这时,山下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一名斥候连滚带爬地冲上山道,脸上满是惊恐:“将军!不好了!三里外出现了一万八千吐蕃兵,正往这边赶来!”
“什么?”杨朗如遭雷击,愣在当场。
吐蕃兵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李泽勾结了吐蕃?他回头看了眼山顶的火光,又看了眼山下越来越近的尘土,知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全军撤退!立刻撤回白马寺!”杨朗咬着牙下令,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知道,这次攻打嘉午台彻底失败了,不仅没能拿下李泽,反而损兵折将,绝对不能再同吐蕃兵接战。
亲兵吹响了撤退的号角,“呜呜”的号角声响彻山林。
青龙卫士兵们再也顾不得抵抗,争相往山下跑。
杨朗断后,挥舞着长枪,将追上来的几名龙朔卫士兵挑杀,然后才转身跟着大部队撤退。
夕阳渐渐西沉,山顶火光冲天,山道上满是尸体和焦黑的残骸,鲜血混着火油,顺着石阶往下流,汇成一条暗红色的小溪。
杨朗跨上黑马,走在撤退的队伍中,回头望了眼嘉午台,眼中满是不甘和愤怒。他清点了一下人数,两万五千青龙卫,如今只剩下不足两万,五千健儿永远地留在了嘉午台的山道上。
暮色四合,残阳如血。
青龙卫解鞍卷甲,衔枚疾走。山风呜咽,吹散焦烟之气;火光照野,映见崖壁猩红。
杨朗勒马断后,玄甲尽染朱殷,枪缨垂赤。
将士皆默然疾行,目如燔炭。残旗委地,与断戟同碎;战马悲鸣,共松涛相和。
天幕骤沉,唯见嘉午台顶火矢如星,坠入深涧。忽有鸦群掠空,其羽蔽月,啼声裂帛。军士仰视,但见孤星三点,悬于烽烟之上,一片苍凉之景。
杨朗见此,钢牙紧咬,引骑疾驰,铁甲锵然,没入苍茫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