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怎么说的?”
“丫头说,公子,怒吼了一声,接着就听见他说:‘薛菀,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能不能说句话,能不能不要像块木头一样,让人束手无策啊!
我知道你生气,你吵你闹我都无所谓,我就是受不了你这个样子,半年了,你不冷不热地晾着人。你伤心难过,我替不了你,我不敢多说。但你这样要到何时?我们夫妻还要不要做?这个家还要不要?你真的要把我逼疯才肯罢休吗?’
公子这话刚说完,接着就听见少夫人带着哭腔说道:‘我逼你?陆至安,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你的孩子未见人世便惨死腹中,你置若罔闻,不曾细查凶手。衡儿悄无声息地死在深夜,你也不闻不问,他丧期未过,尸骨未寒,你就与旁人有了孩子,陆至安,他是你的亲生骨肉啊,你就这么耐不住寂寞!迫不及待!你对得起他吗?
他还那么小……明明一个时辰前,他还对着我笑,明明嬷嬷抱走他的时候,他还在乖乖地睡觉,可转眼,他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走了。我做给他的衣裳还没有做完,还没听见他叫我一声娘亲,他就这么走了!
陆至安,你知道我抱着他的时候,我的心有多痛吗?你知道这半年我过得有多痛苦吗?午夜梦回,我总能看见他站在我面前,哭喊着叫我娘亲,跟我说他难受,让我救救他。每次惊醒,我都恨不得替他去死,恨不得去阎王殿告诉满殿鬼神,要索就索我的命,放过我的儿子!你呢?你有过心疼?你还记得他的样子吗?他还没叫你一声爹爹呢。’少夫人哭的泪如雨下,让人难受。
公子也跟着伤心不已:‘夫人,衡儿也是我的儿子,我怎么不心疼啊!可我们还有麟儿,他还小,我们都沉溺痛苦,他怎么办?日子还要过下去,我们总得想办法让自己走出来啊。’
‘所以你走出来的办法就是与另一个女人再有一个孩子,以此遮掩衡儿枉死的事实。’
‘夫人。’
‘陆至安,早知有今日,当年我绝不嫁你,我绝不让我娘说服我爹放弃与臧大人的联姻,即便他儿子是个纨绔,可至少臧大人官路顺畅,有他相助,今日我爹也不会在朝中受人针对。’
‘所以,你后悔了?’丫头说,公子问出这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没了心气,透底的绝望。要不是她们贴着窗子听得紧,扒着门缝看得真,还真不知道公子说了这句话。”
月影满脸泪水地问道:“那少夫人说什么了?”
陈嬷嬷回忆起:“少夫人说:‘是,我后悔了。后悔昏了头偏在求亲的人里选了你,后悔没有早日看清你的虚伪,后悔不该跟你有孩子,我不想再跟你过下去了,我要回家。’
‘你要和离?’公子难以置信地问着少夫人。
少夫人说:‘和离也好,休妻也罢,只要能离开这儿,我无所谓。’
公子听少夫人这么说,一时慌了神,手足无措,转头擦了擦自己的眼泪,低声下气地给少夫人赔罪。
‘夫人,我错了,我方才不该吼你,也不该……都是我的错。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不能没有你,不能和离,夫人,不能啊!
你要是看不惯那孩子,你放心,我绝不让他出现在你眼前,他们以后只生活在偏院里,我们还过自己的日子,我们也不要孩子,我们带着麟儿,好好过日子,好不好夫人。
夫人,我求你了,你原谅我,没有你,我不知道往后的日子该怎么办,夫人就当可怜我,可怜我们这些年的情分行吗?
‘我可怜你,谁来可怜我,可怜我的孩子。’
‘孩子还会有的。’
‘可衡儿回不来了!’
‘我……’
‘我不想看见你,出去。’
‘夫人。’
‘滚!’”
众人听得难过,月影早已哭倒在洛清芷怀里,听陈嬷嬷讲到这,不管其他人眼光,趴在洛清芷身上便嚎啕大哭起来。
“啊~~~小姐~~~”
洛清芷安抚着她,一边抱歉:“嬷嬷见谅,您讲您的。”
月影哭着说道:“别说了,我受不了了!”
洛清芷安慰道:“月影啊~别哭了,大家都看着呢~”
“还不让人哭了,我难受不行吗?”
听她这样,几人难过的阴霾一扫而光,月影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洛清芷:“小姐,我不嫁人了~”
洛清芷学着她瘪嘴哭泣的样子,逗她:“可嫁妆都给人家了,怎么办?”
“要回来~啊~”接着便趴到洛清芷身上继续哭。
“那要是,要不回来怎么办呀?”
月影抬起头,看了看洛清芷,转眼看向严齐,严齐被她看得一愣,甚至怀疑地回头看了看身后,指着自己说道:“你让我去给你要啊?”
月影认真地点点头。
严齐:“你倒是会安排,行,我给你要。”
月影接着靠在洛清芷肩膀上,抽抽嗒嗒地抱着她,洛清芷轻抚着她的头发。
严齐看着两人,眼眸带笑,接着问道:“嬷嬷方才说,陆思衡夭折,那现在的陆思衡又是谁?”
陈嬷嬷:“这便是后话了。当年公子与少夫人大吵一架后,两人便陷入了僵局。任谁来说和,少夫人也是不肯原谅,她只要离开陆家。老爷与夫人束手无策,只好请了亲家夫人来,可谁知,少夫人这执拗的脾气,就是她的亲生母亲也是无可奈何。
夫人对少夫人很是心疼,看不得她这样作践自己,便想劝公子放手。可谁知这两人的脾气如出一辙,公子说,只要他活一日,少夫人就别想离开他。即便是绑,他也要把她绑在身边。
夫人说,公子这样做,只会让少夫人更恨他。可公子却满不在意,他由她恨,最好恨到地府里去,这样下辈子他们还能相遇,他再来还她的债。
夫人实在无奈,便把这话告诉了老爷。谁知老爷一时气急,不由分说的将人捆到了祠堂,粗长的鞭子把人抽得皮开肉绽,逼着他写放妻书。
公子宁愿被打死也不肯松口,咬着牙跟老爷对着干,要不是夫人替他挡了一鞭,还不知道会被打成什么样子呢。”
月影:“他还挺犟。”洛清芷嘘声,月影委屈地瘪嘴。
陈嬷嬷:“夫人苦苦哀求,老爷才住下手,转头公子就被老爷关进祠堂,说他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出来,还不许人求情,更不许我们去送饭菜,连水都不让喝。
公子被关了两日,愣是一句话不说,老爷替他递了告假的文牒,父子俩就这么僵持着,一个比一个犟,夫人实在没办法,又想着这么去找少夫人求情肯定是无济于事,无奈之下,只能借着孩子的名头,求她帮忙。
夫人教了麟哥几句话,让他去找娘亲。麟哥也听话,乖乖抱着夫人给他的小泥人跑去院子里给少夫人看,还跟少夫人说,这是爹爹做给小弟弟的,爹爹没有忘记他。
大家都以为少夫人会有所动容,可没成想少夫人一句话都没说,还让人把麟哥带走,自己仍躲在屋里。
晚上,公子突发高烧,意识混乱,嘴里只叫着少夫人和孩子,眼泪和着汗水,十分的痛苦,甚至呕出血来。夫人急得头晕,还是小厮偷跑出去请来郎中诊治,郎中说公子是心病所引起的高热,眼下即便救了命,可心病不除,终成隐患。
夫人管不了那么多,硬撑着身子求郎中扎了针,开了方子。可药煎好了,却怎么也喂不进去。老爷本想给他灌下去,可公子牙关紧闭,一副求死的样子,即使是郎中也没有办法。
屋里屋外哭声一片,老爷甚至动了备棺材的念头。公子身边的小厮自小跟着他长大,见这个情景,也管不了许多,背起麟哥跑到内院,在夫人门前苦苦哀求,一遍遍地磕头求夫人去看看公子。
门外哭声动天,血顺着脑门往下流,就连丫环也跪在外面求情。可门内依旧鸦雀无声,麟哥哭着去敲门,直哭到少夫人出来,才说救救爹爹。
少夫人站在门前,眼眶通红,可她依旧不愿意去见公子,夫妻走到这步,所有人都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大家垂头丧气之时,水姨娘却挺着肚子,领着滢姐出现在院子里。少夫人本就不喜见她,她此时出现无疑是在往少夫人心口上捅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