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手腕轻转,琥珀色的糖稀顺着勺尖缓缓流淌,在青石板上勾勒出流畅的弧线。起初只是几道简单的弯,可随着勺子起落,龙首的轮廓渐渐清晰——圆睁的龙眼用黑芝麻点出,蜿蜒的龙身缀着细密的鳞片,连龙尾末梢的飘带都带着灵动的弧度。南南、阿润和阿才凑在跟前,眼睛瞪得溜圆,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惊扰了这即将成形的“糖龙”。
“成了!”老人将竹签稳稳插在糖龙下方,轻轻一撬,完整的糖龙便提了起来,阳光洒在糖稀上,泛着晶莹的光泽,甜香也随之飘得更远。南南迫不及待地接过,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龙尾,脆生生的糖衣在嘴里化开,甜意瞬间漫到心底,他眯起眼睛,满足地喟叹:“比江南的糖画甜多啦!”
阿润和阿才看得眼馋,萧凛笑着掏出铜钱,给两人各买了一只糖兔。阿才刚拿到手就咬了一大口,糖渣沾在嘴角,像沾了圈白胡子,崔灿灿见了,忍不住掏出帕子替他擦掉,打趣道:“慢些吃,没人跟你抢,仔细噎着。”阿才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嘴里含着糖,含糊地应了声“知道啦”。
几人正围着糖画摊说笑,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清脆的铃铛响。南南好奇地抬头望去,只见三匹枣红色的骏马从街那头奔来,为首的是个身着墨色锦袍的少年,腰间系着玉扣,发间束着银冠,面容俊朗,只是眉宇间带着几分焦急。他身后跟着两个随从,手里各提着一个精致的木盒,显然是赶路的模样。
就在骏马即将经过糖画摊时,那少年突然勒住缰绳,马儿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嘶。南南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手里的糖龙差点掉在地上。萧凛立刻将他护在身后,目光警惕地看向那少年——这少年的衣着打扮绝非寻常百姓,腰间的玉佩更是成色极佳的暖玉,一看便知是京城权贵之家的子弟。
“抱歉,吓到诸位了。”少年翻身下马,动作利落,他快步走到萧凛面前,拱手致歉,语气诚恳,“方才急于赶路,未曾留意前方有人,还望海涵。”说罢,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当落在石雯身上时,突然顿住,眼神里满是惊讶,“石……石雯姐姐?”
石雯也是一愣,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年,片刻后才认出他,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你是……子瑜?”
“是我!”少年眼中瞬间亮了起来,快步上前,又行了一礼,“真的是石雯姐姐!我是沈子瑜啊,小时候在外祖父府里,你还教过我写毛笔字呢!”
这话一出,石雯彻底记了起来。沈子瑜是她母亲远房妹妹的儿子,也就是她的表弟,小时候常跟着母亲来外祖父府里做客。那时候沈子瑜才五六岁,总爱跟在她身后“姐姐”长“姐姐”短,还总把写坏的字帖藏起来,怕被先生罚。后来沈子瑜随父母回了京城,两人便再也没见过,算下来已有十余年。
“真是子瑜啊,”石雯脸上露出笑意,走上前仔细看着他,“都长这么高了,若不是你先认出我,我还真不敢认。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子瑜叹了口气,脸上的焦急又多了几分:“我奉父亲之命,去江南采买些丝绸,本想早日赶回京城,给外祖父祝寿,可昨天路过前面的林子时,不慎把给外祖父准备的寿礼弄丢了——那是一对和田玉如意,是父亲特意寻来的,若是找不回来,父亲定会责罚我。”他说着,语气越发沮丧,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
南南听到“外祖父”三个字,凑了过来,仰着小脸问:“子瑜哥哥,你的外祖父,是不是也在京城呀?我们也要去京城给外祖父祝寿呢!”
沈子瑜看向南南,又看了看萧凛和崔灿灿,石雯连忙介绍:“这是我的夫君萧凛,这位是我的好姐妹崔灿灿,这两个孩子是南南和萧冷,还有这两个是南南的朋友,阿润和阿才。我们正要去京城,给我父亲过六十大寿。”
“原来如此!”沈子瑜眼睛一亮,对着萧凛拱手道,“萧姐夫好!崔姐姐好!”又笑着摸了摸南南的头,“这么说,我们还是同路呢!只是我现在得先去找寿礼,不然实在没脸回京城见外祖父。”
萧凛闻言,思索片刻,开口道:“沈公子,前面的林子多有岔路,且常有野兽出没,你只带两个随从,寻人多有不便。我们正好要往京城去,路上也能帮你留意一二,不如一同前行?”
沈子瑜闻言大喜,连忙道谢:“多谢萧姐夫!若是能找回寿礼,子瑜定有重谢!”
石雯也点头道:“都是自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你也别太着急,说不定寿礼只是被哪个樵夫捡走了,慢慢找总能找到。”
几人商量定了,便一同往客栈走去。王镖头早已将马匹牵到客栈后院的马厩,还点好了一桌饭菜,见众人回来,连忙迎了上去:“夫人,老爷,这位是?”
“这是我的表弟沈子瑜,正好同路,便一同前行。”石雯解释道。王镖头点了点头,引着众人进了包厢。
饭菜很快端了上来,有香喷喷的红烧肉、鲜嫩的清蒸鱼、酥脆的炸丸子,还有几样清爽的素菜,都是江南常见的菜式。沈子瑜一路赶路,早已饥肠辘辘,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赞叹:“还是江南的菜合胃口,京城的菜总觉得少了点鲜味。”
南南嘴里塞着丸子,含糊地说:“子瑜哥哥,京城是不是有很多好吃的?我听人说,京城的烤鸭特别香,还有糖葫芦,一串能有好大一串!”
沈子瑜笑着点头:“是啊,京城好吃的可多了!烤鸭要去‘全聚德’,外皮酥脆,蘸着甜面酱,卷着薄饼吃,别提多香了;糖葫芦有山楂的、葡萄的、山药的,冬天的时候,外面裹着一层糖霜,又酸又甜。等到了京城,我带你们去吃!”
阿润听得眼睛发亮,放下筷子问道:“子瑜哥哥,京城的城楼真的比江南的塔还高吗?站在上面能看到很远的地方吗?”
“那是自然!”沈子瑜放下筷子,比划着说,“京城的正阳门城楼,有三层那么高,站在上面,能看到大半个京城呢!城墙上的砖块,都是几百年前留下来的,又大又厚,听说以前是为了抵御外敌用的。”
阿才也凑过来,好奇地问:“那京城有夜市吗?夜市里是不是什么都有卖的?”
“当然有!”沈子瑜说得兴起,“京城的夜市在东华门附近,一到晚上就特别热闹,有卖小吃的、卖玩具的、还有说书的、唱曲的。我小时候常跟着父亲去夜市,每次都能玩到半夜才回来。”
三个孩子听得心驰神往,恨不得立刻就能飞到京城。萧冷坐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偶尔夹一筷子菜,眼神里也带着几分期待——她虽然不像南南他们那样活泼,但也对京城充满了好奇。
崔灿灿看着孩子们的模样,笑着对石雯说:“看来咱们这趟京城之行,定能玩得很开心。”
石雯点头笑道:“是啊,有子瑜带路,咱们也能少走些弯路。只是子瑜的寿礼还没找到,得多留意些。”
饭后,众人在客栈歇了半个时辰,便准备继续赶路。沈子瑜的随从已经去附近打听寿礼的消息,回来却说,昨天有樵夫看到几个形迹可疑的人,背着一个木盒往西边的山里去了。
“西边的山?”沈子瑜皱起眉头,“那山里有很多猎户,还有些山贼,若是寿礼被山贼抢了,可就麻烦了。”
萧凛思索道:“既然有线索,我们便往西边的山去看看。王镖头,你带着镖局的人,先护着石雯她们往京城方向走,我跟沈公子去山里找寿礼,找到后便赶上来与你们会合。”
王镖头连忙点头:“老爷放心,我定会保护好夫人和孩子们。”
石雯却有些担心:“你跟子瑜去山里,会不会有危险?不如多带几个人去。”
萧凛握住她的手,安抚道:“放心,我功夫尚可,子瑜的随从也会些拳脚,不会有事的。你们先往前走,我们很快就会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