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琏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看着富察琅嬅沉静的眼神,终究只是重重颔首:
“儿臣遵旨,皇额娘也莫要太过操劳,保重身体为重。”
他对着富察琅嬅深深一揖,又转头望向榻上的皇上,才转身轻步退出殿外。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皇上偶尔无意识的呻吟声与呼吸的滞涩声响。
富察琅嬅缓步走到龙床边,看着榻上神志不清的皇上,眼中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她挥了挥手,示意殿内多余的宫人退下,只留下两个手脚麻利、心腹可靠的嬷嬷。
皇上此刻全然没了往日的威仪,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连最基本的二便都无法控制。
永琏离去不久,他明黄的寝衣下便已濡湿一片,散发出淡淡的腥臊之气。
富察琅嬅眉头微蹙,却并未流露出半分嫌恶,只是示意嬷嬷上前打理。
两个嬷嬷轻手轻脚地掀开锦被,小心翼翼地为皇上更换干净的寝衣与床褥,动作轻柔却利落。
皇上毫无反应,只是张着嘴,涎水依旧顺着嘴角往下淌,眼神空洞地望着帐顶,任由旁人摆布。
待收拾妥当,殿内的腥臊之气被熏香稍稍压下,富察琅嬅才让宫人端过一旁小几上温着的米粥。
粥熬得极为浓稠软烂,几乎成了米浆,是太医特意交代的流质食物。
富察琅嬅如今可没有再伺候皇上的想法了,她招了招手,示意一旁的嬷嬷来喂皇上进食。
可皇上根本配合不了,嬷嬷刚喂到嘴边的米粥被舌头卷着吐出来,洒了大半,溅在寝衣上,又洇开一片湿痕。
如此反复折腾了两刻钟,一小碗米粥才喂下去了大半。
富察琅嬅交代嬷嬷们照看好皇上,自己则是去了养心殿的东暖阁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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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自皇上中风倒下,已经是一月的光阴了,颜太医每日尽心尽力的替皇上诊治,名贵药材堆成了小山,可皇上不仅未有半分起色,反倒连残存的零星意识也渐渐消散。
皇上之前偶尔还能因不适发出的些混沌的哦啊声,如今只剩绵长而微弱的呼吸,和自己也流不完的涎水。
军机处内,张廷玉身着官服,鬓角的白发在晨光中愈发醒目,他捏着奏折的手指微微泛白,目光扫过一旁肃立的富察傅恒、讷亲等人,沉声道:
“已经一个多月了,皇上龙体违和,意识昏沉,别说御笔朱批、口谕传召了,就连清醒都不能行,如今朝堂百废待兴,南边水患未平,西北军务又悬而未决,再如此迁延下去,大大不利啊!”
富察傅恒站在一侧,玄色官服衬得他面色愈发凝重。
作为富察琅嬅的亲弟,他肩上扛着的不仅是朝臣的职责,更有守护富察氏与大清基业的重任。
“张大人所言极是。”他上前一步,声线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端亲王虽勤勉,日夜理政,可每逢军国大事,若无皇权加持,政令推行多有掣肘,长此以往,人心浮动,恐生祸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