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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在地狱中祈祷(5)(1 / 2)

斯通从自己垫底的衣柜里翻出了一张发皱的白大褂,他的房间里没有熨斗所以勉强扯平了,拿给楚斩雨套上;楚斩雨当下穿的衣服不仅是黑色的,戳在地板上远望下去很显眼,而且内层掀开竟然有血,这解释了斯通之前闻到的腥味是什么,针对血的来源,楚斩雨敷衍地说流鼻血流的,斯通心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傻了吧唧的。

血湿透整个外套。

这外套也许本来不是黑色的。

他们坐在预先安排的座位上,斯通看出楚斩雨抱着手臂,闭着眼睛,前方机械投影的光,像隔着玻璃的水,金鱼的尾巴在他脸上游动,似乎有些惴惴不安——众所周知祂还算比较擅长隐藏自己情绪的一类,能让斯通这样不以察言观色见长的人看出来祂的焦灼,说明楚斩雨已经很焦灼;“你还好吗?”博士问道,楚斩雨只是摇头,目光眺望着远方,当许多人和他一样目光牢牢锁定在舞台中央时,喧闹的背景音中,不知何处传来声嘶力竭的叫喊,因为无人倾听,嗓音声调已濒临破碎和绝望。

斯通的屁股还没把椅子捂热,就有满载着百事可乐和可口可乐的小车嘟嘟地开了过来,斯通想起了这两家公司的历史,接过来时不禁有些感慨,在日月更替,荣辱兴衰的世纪后,总有些东西从来没改变;罐身上印着有威廉头像的纪念邮票,抬头向斜上方是他的经典动作,斯通拿起来看了又看,“他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明明是个沉浮政场的成年人,却不知道为什么这张照片拍的他像个望天许愿的孩子。”

“他给我的感觉倒一直都是个大孩子,虽然我也不是很成熟。”楚斩雨说完就闭了嘴,闭上了眼睛,在并不明亮的环境里,静静地等待演讲的开始,许多人和他们坐的地方擦肩而过,每挪动一下椅子就能听到不同的舌头所发出的喉音,但在楚斩雨身边,斯通莫名地感到宁静;算算时间,自从他知道楚斩雨身份以来,尽力收敛的好奇心代替恐惧,逐渐占据了上风,斯通心想科研部有不少人在祂身上试过活体解剖吧,真想看看,序神那颗跳动的心脏会与常人有什么不同?会像鲸鱼的心鼓那样壮观吗?他虽然不是生物学家,也不禁好奇起来,不过也止于好奇,因为斯通晕血还怕针,以前接种疫苗都要和抗疫人员殊死搏斗一番,这辈子与大有前途的生物医疗产业无缘。

斯通的脑回路一直很活络,他不知道旁边发呆的楚斩雨此刻会想些什么,因此也猜测了一番:楚斩雨在评价其他人这一块一直很谨慎,尤其是对自己的上级,所以有可能什么都不想……祂在想事情的时候脑电波会是什么样子的呢……与此同时,摩根索先生比预料的时间晚到了一点,楚斩雨拍拍他的肩膀,斯通抬起头,看到人形投影浮现在空气中,正对着来宾观众微微躬身。

威廉的演讲要开始了。

斯通不知道楚斩雨来听这次演讲要做什么,根据内容决定投票吗?但哪怕他都知道,看一个人好坏不要看他嘴上说了什么,而是要看他做了什么,威廉的可信度既已在楚斩雨心里大打折扣,楚斩雨为什么还要凭借世俗的手段来判断威廉的立场?以祂的本事,可以轻易地查到自己想要的吧,当然问楚斩雨,楚斩雨也绝对不会说的,而且祂抬着头,对威廉的讲演似乎露出了很认真的神情,斯通心里怪叫一声吔。

“同胞们,朋友们,家人们。”

“来了。”楚斩雨说。

“今日我所立之处并非高耸的讲台,而是站在你们中间——站在真正支撑起我们楼宇与社会根基的人群之中:那些每日辛勤工作的男男女女。我眼前所见并非乞求怜悯的群体,而是一个健康社会真正的心脏、脊梁与灵魂。我看到教师、护士、消防员、农民、小企业主、卡车司机、工厂工人、学生和退休长者。我看到了你们。”

楚斩雨印象有点模糊,这种经典共情式讲演开头祂似乎听过无数次。

“我的演讲将持续约三十分钟。在这三十分钟里,全球约有一万名新生儿将降临人世。若将他们的啼哭汇聚,必将谱成壮丽的合唱。他们身后是正在落幕的黄金时代,前方是人类徐徐展开的艰难岁月。今日在场诸位——以及其他有幸生活在舒适中的人们——或许正感到迷失。迷失感是每个时代永恒的诘问。从上帝视角看,我们见证着人类的欢愉、悲怆与奇迹般的胜利;但亲历者却只站在充满不确定的十字路口。而在饱受贫困与战乱摧残之地,绝望仍笼罩天际。我们进步中最讽刺之处在于:数十年后,摩天大楼拔地而起,现代化令人目眩神迷,大地仿佛铺满黄金——游客永远不会知道,在这些浮华城市之下,埋葬着数以亿计不安的灵魂,他们是早已被遗忘的缘由的牺牲品。科技四处宣扬新生活,而幸存者的后代不过是从一个牢笼换到另一个牢笼,被困在无法逃脱的低薪劳动中。”

此刻,他的声线陡然变幻——比平日更显粗沉浑厚,尾音裹挟着柔弱的语调,在空气中绵延,几乎要撼动人的魂魄一样细长,台下的观众却浑然未觉。

前排的人们最先静默下来,纷纷仰首凝望着威廉的剪影;这份寂静如一枚石子投入水波般向外蔓延,连后排原本窸窣躁动的人群也渐渐被熨斗烫衣服般的抚平。

斯通博士察觉到异样,本能地转向楚斩雨,而楚斩雨环抱双臂,目光沉静如水,不见半分惊澜,“怎么回事。”

斯通小声问道。

楚斩雨摇了摇头,眼神中却有种他早就知道,不意外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