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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9章 谁的“天使”?(2 / 2)

法阵外围,在伊万·祖布科夫冷酷的手势下,一排排沙俄士兵整齐端平了手中的燧发枪,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法阵内每一个翼骑兵的头颅,死亡的冰冷气息瞬间浓稠得令人窒息。

兹比格涅夫的身体本能颤抖了一下,但随即归于一种近乎绝望的平静,微微偏过头,目光落在身边雅德维嘉年轻却写满坚毅的侧脸上,声音低沉,带着浓浓的苦涩和歉意。

“雅德维嘉……对不起……是我的软弱,害你……也卷进了这地狱……”

“既然已经绝对悖信,死亡也许才是我最好的归属。”法阵内翻涌的红光像粘稠的血浆,彻底吞没了所有翼骑兵的身影,雅德维嘉的声音,低沉得几乎被法阵的嗡鸣盖过,挺直了佝偻的脊背,布满血丝的眼睛望向法阵外朦胧的天空。

“不必理会旧神的怒火,更不用在意那增殖之神的戏弄,只愿后来者,能在这该死的马尔堡,活得安稳些。”

法阵边缘,一排排沙俄士兵的手指,稳稳搭在冰冷的燧发枪扳机上,灼热的铅弹已在枪膛就位,只等伊万·祖布科夫一声令下,便将这片污秽的红光和里面的人彻底搅碎,融合。

塔德乌什宽阔的身体死死挡在雅德维嘉前面,试图用自己结实的后背替她承受第一波致命的冲击。

然而雅德维嘉却轻轻推开了他紧绷的手臂,纤细冰凉的手指,反而用力握住了对方布满老茧的手掌,扬起沾着灰尘却依旧白皙的脸庞,长长的睫毛安静垂下,覆盖住清澈的眼眸,仿佛只是等待一场喧嚣后必然降临的寂静。

“砰——离!”

刺耳的燧石敲击声如同丧钟的预演,骤然撕裂了空气,但紧随其后响起的,却是一声撼动灵魂的咆哮!

来自洪荒的愤怒,穿透尸山血海,裹挟着无尽铁锈与死亡气息的龙吼,恐怖的声浪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码头上的沙俄士兵,跪伏的翼骑兵,所有人都在一瞬间感到骨髓深处迸发的刺骨寒意,灵魂仿佛被无形巨爪攫住,一股源自生命本能,对食物链顶端掠食者的极致恐惧轰然炸开。

仿佛沉眠深渊的巨龙,在血月之下,蓦然睁开了燃烧的竖瞳。

“当——砰!!”利器破空的尖啸,与枪械殉爆的轰鸣几乎不分先后,数道肉眼难辨的凌厉寒光,如同鬼魅掠过燧发枪阵。

下一刻,令人牙酸的金属断裂声连成一片,士兵们手中举起的燧发枪,枪管连同击发装置,竟齐刷刷从中断裂。

炽热的子弹在变形的枪膛内被提前引爆,沉闷的爆炸声伴随着刺鼻的硝烟,和灼热的金属碎片猛地扩散开来。

“呃啊——!”

“我的眼睛!”

“手!我的手!”

猝不及防的士兵们惨叫着,被爆炸的冲击波掀翻在地,哀嚎翻滚,瞬间乱成一团,弥漫的硝烟遮蔽了视线,呛人的火药味混合着血腥气令人窒息。

当浓烟被一股无形的气劲撕开一道缝隙,码头上的所有人都僵住了。只见污秽翻腾的祭祀法阵正前方,多了一道身影。

一身狰狞的血色甲胄包裹全身,甲片厚重如同龙鳞,关节处探出尖锐的骨刺,暗沉的金属表面仿佛浸透了干涸的血液,在血月下反射着不祥的幽光,覆盖面部的龙形面甲,赤红色的龙睛如同两团凝固的岩浆,冰冷地俯视着下方众生。

一股尸山血海凝练而成,毫不掩饰的恐怖杀意,如同潮水般从他身上汹涌而出,狠狠冲击着在场每一个人的神经,空气仿佛都因这纯粹的暴虐而凝滞。

“神谕之人阁下!您这是何意?!”法阵中央,被打断仪式的布洛克多夫发出了非人的嘶吼,原本的人类形体正在剧烈扭曲。

皮肤下无数肉芽疯狂蠕动,膨胀,撕裂,暴露出发黑溃烂的血肉,和不断增生的畸形骨骼组织。

一只眼睛爆裂只剩下血窟窿,另一只却膨胀成拳头大小,布满蜘蛛网般的血丝诡异转动,艰难地试图重新聚合人形,巨大的独眼猛地扫过码头四周,瞳孔因震惊而骤然收缩。

不知何时,肃杀的包围圈已经形成。

厚重的战靴踏在码头朽木上,发出沉闷而整齐的声响,硝烟尚未散尽的码头外围,已被一群沉默的士兵彻底封锁。

身披暗色重甲,头戴覆面铁胄,手持长矛巨剑,腰悬弓弩短兵,千余人列成森严的军阵,如同从古老战场走出的幽灵兵团,冰冷锋锐的兵刃在血色月光下闪烁着致命的寒光,里三层外三层,将整个祭祀法阵和混乱的沙俄士兵,围得水泄不通。

“我是何意?”覆面甲下传来的声音,如同闷雷滚过铁桶,裹挟着不加掩饰的狂暴怒意,狠狠砸在布洛克多夫千疮百孔的耳膜上,震得扭曲身躯上的肉芽都在簌簌颤抖。

“那你现在做的这些,又算是什么?!”阳雨手中的昭沁偃月刀嗡鸣作响,刀锋直指污秽的法阵中心。

“托伦城外的万人坑,白骨还没烂透!你告诉我,要靠人命堆砌信仰的神明,能是什么好东西?!”

“神谕之人阁下慎言!”布洛克多夫膨胀的巨眼暴凸,脓血混合着粘液从眼眶边缘渗出,声音因愤怒和反噬的痛苦而扭曲尖锐,如同两块锈铁在摩擦,“别忘了!这里是沙俄的马尔堡!是吾主光辉即将照耀之地!吾主的尊严,岂能随意践踏?!”

“尊严?”阳雨嗤笑一声,沉重的战靴轰然向前踏出一步,码头腐朽的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昭沁的刀尖,几乎要戳到布洛克多夫不断增生又溃烂的畸形躯体上。

“尊严是别人给的体面,不是你自己伸手去讨要的施舍!”阳雨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无匹的狂傲,“柏林城下,我一人能凿穿千人军阵,杀得血流成河,今日尔等区区百人,半数已倒毙哀嚎,剩下这些歪瓜裂枣,也配在我面前谈尊严?也配拦我的路?!”

阳雨如同实质的杀意,混合着尸山血海的威压,如同冰冷的潮水压迫着布洛克多夫每一寸畸变的神经。

巨大的独眼仓惶扫过四周,那些被自己燧发枪炸伤的沙俄士兵,躺在地上翻滚哀嚎,鲜血浸透了泥土,而外围,是沉默如铁铸森林般的明辉花立甲亭重甲战士,冰冷的兵器反射着血月的光,将此地围得插翅难飞。

恐惧终于压倒了癫狂的信仰,布洛克多夫的声音泄了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辩解,指向法阵中那些绝望的身影说道:“阁下息怒,这…这是交易!是神圣的交易!”

“您看呐!这些翼骑兵!他们早已被国家抛弃,被旧神遗忘!他们无处可去,如同荒野上的孤魂!只有吾主仁慈,愿意接纳这些被时代车轮碾碎的尘埃,用他们无用之躯,换取子嗣后代能在马尔堡河道边苟延残喘的一隅庇护,这是…这是两全其美,各取所需啊!”

“大人。”法阵中心,被污秽红光笼罩的兹比格涅夫忽然开口,声音嘶哑却异常平静,仿佛所有的恐惧和挣扎都已燃烧殆尽,只剩下灰烬般的坦然

“他说的没错,翼骑兵,不过是旧时代褪下的死皮,是堆在角落惹人厌的糟糠,不值得您为我们得罪一位神明。”兹比格涅夫艰难地抬起头,浑浊的目光投向阳雨,带着最深沉的恳求。

“若您心中尚存一丝怜悯,只求您把雅德维嘉带走吧,她年轻,她还有希望,至于我这副破碎的身躯,这副早已失去荣耀的皮囊,就让它留在这儿,平息那位存在的怒火吧这是我能为孩子们,做的最后一点事了。”

“队长!”雅德维嘉猛地抬头,眼眸里瞬间蓄满了泪水,但死死咬住下唇,强忍着不让它落下,挣脱塔德乌什下意识想要拉住她的手,向前膝行半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法阵的低沉嗡鸣,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执拗。

“我是翼骑兵的女儿,我不能因为自己贪生,就让剩下的大家承受神罚。”雅德维嘉的话没有挑明,但含蓄的坚持如同一根细针,扎在每个人的心上。

她若走了,留下的人,只会迎来更残酷的献祭,成为增殖之神迁怒的祭品。

“呵。”旁边一个满脸胡茬,军装缝隙塞满污泥的老兵,发出短促而自嘲的嗤笑,麻木看着自己布满老茧,且微微颤抖的手。

“尊严?荣耀?值几个黑面包?还是能换一碗能续命的肉汤?兹比格涅夫大人说得对,我们啊,就是被扫进角落的垃圾,连羽毛都掉光了,还算什么‘翼’骑兵?能有块烂泥地埋骨,让娃娃们活下来,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