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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无生(1 / 2)

一灯如豆,苏遮月原想强自撑过一夜,可渐渐眼皮打颤,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半梦半醒间似乎听得有人在说话,

“……瞧您这悬胆鼻,仰月口,厚长大耳,酒池粮仓俱是丰满……真乃万中无一的大贵之相,只是如今时运不济,待得流年转利,绝是飞黄腾……啊!”

一道杀猪般的嚷叫响彻整层牢狱。

苏遮月一下惊醒过来,额上沁出冷汗,只道是外头又有提审或巡查,见油灯还有最后半点,呼地一下吹灭了,悄步走到牢门边。

原是又有犯人被送来,只见着那高大的牢吏一手抓着一人的后背,另一手从边上那火盆架上取了一根烧红的铁棍,直接怼在那犯人的嘴前,

“继续说!”

火星呲呲,仿佛下一刻便要捅入那喋喋不休的嘴,那犯人吓得一个魂飞魄散,然而双手双腿被缚,只能拼了命地后仰,一边摇头嚷喊道:“不不不,不说了,小人不敢了!!……啊啊!”

原是那牢吏一个轻微手晃,松散的火星子从铁棍上落下,落在那犯人的衣服上,直接烧穿了一个洞,底下皮肤烫伤,激得那人又叫又跳。

苏遮月在门边听着,只觉得方才的说话声甚是耳熟,似是之前那位骗她和邹大娘的年轻术士,不由再靠近了些门,就着那火盆的光,张眼望去,还真的是那人。

多日不见,这游方术士竟也变得十分狼狈。

身上只一身脏乱的道袍,顶上的帽冠散脱不堪。原本那张清俊的一张脸此刻又青又肿,左边脸上一个明显的掌印,嘴角破开,还沾了许多血迹,口中叫饶不已。

那狱官见人训顺了,将铁棍随手扔回到火盆里,跟着将痛喊不已的人就着脖子提起,一路狠拽到了牢门口,打开门,抬脚一踹,把人直给踹了进去。

许是踹得力道极大,将人踹到了墙上,又是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连带着苏遮月这边的墙都是一震,上面陈旧的墙灰扑簌簌地落下,露出裸露的砖面。

那术士关在苏遮月隔壁的一间牢房,苏遮月也不敢太过张望,悄悄退开了些

那门口的狱差一边关门,一边冲着那里头斥道:

“给我老实待着!”

牢门重重地关上,那狱差接着在牢锁上又多缠了几圈锁链,绑得严实了,方才转身离开。

这牢墙只一层砖石隔着,并不隔音,苏遮月在这间待着,也能清楚地听到墙那头仿佛要爬起来,又摔下,伴随着几声吃痛的声音,窸窸窣窣地折腾了许久。

突然间没了动静。

苏遮月不知对方是昏了过去还是终于老实了下来,左右此人心术不正,招摇撞骗,诓人钱财,落得这般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她不再去理会,一心琢磨起荣和堂的事来。

之前去荣和堂抓人时那些衙差是如此声势浩大,连看诊抓药的人都不放过,何以突然间便能轻易放过了,竟连陈四之死都不作详查?

莫不是找到了什么别的疑处,有什么新的疑犯么?

她胡思乱想着,也没什么头绪,到了晚时,牢吏又照常来送饭。

苏遮月起身走到牢门边,像往常一样望去,忽然间有一瞬的奇怪。

对面走到门前取饭的并不是从前那个步履蹒跚的老犯人。

她借着牢吏点燃的烛灯,又往对首其他几间牢房瞧去。

无一例外,全是陌生面孔。

这……这是怎么回事?

苏遮月虽未与那些犯人说过话,但这几日下来,每逢送饭都能瞧见几次,面目身形多少有些熟稔了,怎么全变了?

她心下没来由的慌张,忍不住再行往前,紧靠在牢门边上,想再瞧瞧有没有没换的犯人,可是几圈张望下来,但凡她能瞧见的牢房,都换了人。

苏遮月困惑之下,不禁回想起来,今日自那年轻术士关进来后,也没有牢吏再过来,那换房必定是在之前了。

应是在她昏睡那一阵,可她竟睡了这么久么?

但转念一想,牢里犯人变换牢房本是常事,她自己也从原先的一间牢房改换到这里,这么多人一起,也或许是为了防止犯人在牢房呆久了,做些不干净的手脚,没叫她换,兴许是已经换过了一次?

苏遮月不由地抓紧了铁栏杆,掌心冰冷的触感让她稍稍定了下心。

牢吏饭食一间间送过来。

待到那术士关的一间,突然绕开,只送到她这儿。

苏遮月在门边取饭食时,便听得那术士在伸手哀求:“差大哥,行行好,给口饭吃。”

那牢吏并不理会,只给苏遮月打了汤水,递了粥饭。

苏遮月见这人非但落罪,关进这大牢里,牢吏竟连水饭都不给了,不由地也有些许感叹。

她将饭食端在桌边,兀自吃了,只是时不时便听得墙那边传来一声又一声细弱的哀嚎声。苏遮月心知那术士招摇撞骗惯了,这般哀声连连,怕也是装模作样的更多些。

晚食过后,她点了油灯,坐在草席上,就着袁珂送来的那本西厢翻看。

忽然间一个晃神,竟见着墙上有一块石砖在动。

苏遮月先是以为自己看迷瞪了,然而擦了擦眼,发觉对面的墙砖依旧在动,而且是那砖块慢慢地往里抽。

她惊愣了,端起油灯,起身走到那头,半弯下腰看去,没想到那石砖刚好被一下抽走。

方寸大小的砖洞里,她与那年轻术士的眼睛直接对上,两个人都是吓得一激灵。

“鬼……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