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时淮还是没忍住好奇:‘谁杀的?’
‘Kufufufu……’六道骸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一个不由分说就喜欢抱上来的家伙。’
回忆涌上时淮心头:‘……沢田纲吉?’
这么巧?这里是第一次时蓝波带他去过的未来?
‘看来你对他印象深刻。’六道骸调侃道。
能不印象深刻吗?
他被耍得晕头转向的次数可不多。
况且那么多碎片的记忆里,也只有一个是被兔子纲手掏心窝。
难怪那个成年兔耍他耍的那么得心应手,原来是天敌啊。
见时淮还有心思想东想西,六道骸缓缓道:‘所以你还是没有意识到吗?或许说已经到了下意识忽略的程度。’
‘什么?’时淮无所谓地晃了晃脑袋。
六道骸不禁开始深思十年前的自己为什么会被这么个智商随时掉线的玩意耍得团团转。
难道聪明人一但犯蠢,当真会这么惨不忍睹?
‘这个世界的你死以后,彭格列还是一样乌烟瘴气。’
特权、锋刃、威名、柔软、财富、忠诚。
彭格列的宝剑曾拥有的一切,都被瓦里亚第一时间攥在手中。
而他曾经的背负,早在十年的时光中沉没。
‘彭格列现在所遭遇的变故,也不过是因为一个名叫白兰的外人造成的。’
比尔泽布的离去没有对彭格列造成任何改变。
已经没有比尔泽布了。
无人可见的地方,透明的火焰正在嘶吼,无色无声。
‘你不是被选择的一方。’六道骸干脆直接说明,‘你有选择权。’
什么啊,就这种事。
‘我知道。’时淮望着天花板,‘这就是我的选择。’
就凭彭格列那几个把心软当饭吃的首领怎么舍得拴住他?
化作执念束缚他的,改变他火焰的,一直都只是那几个人。
不管死多少次,换多少名字,他还是会不甘心。
这些人要对他避而不见到什么时候!
你们知道吗,留下来的斯佩多先生,在二世离世后,也丢下他不见了。
……
“为什么?”
彭格列底下基地,沢田纲吉有些狼狈地站起身。
在他两侧,由近到远分别站着八道威严的身影。
他们的武器上,无一不燃烧着令他熟悉的火焰。
然而沢田纲吉目不斜视,直直看着队伍的另一端。
对面人眉心火焰沉稳,燃烧着跨越时间的生生不息。
他翘着二郎腿,却显出股正襟危坐的端庄,两手交握随意搭在腿上。
视线交接,两人便察觉到一层微弱的隔阂。
沢田纲吉握紧手心。
心脏鼓动脉搏,奔流的血液昭示着那人的身份。
彭格列初代建立者——Giotto。
他曾在狱寺隼人口中听到过很多次彭格列初代的事迹,也从里包恩那里看到过他的照片。
连时淮珍视的怀表里,最显眼的位子也留给了眼前这个与自己有七八分像的人。
沢田纲吉挺直脊背,对上Giotto的视线后,脸上闪过一丝不解:“你……”
金红的瞳孔静静注视着沢田纲吉,似乎在等他把未问完的问题问全。
沢田纲吉说不清那双眼睛所要表达的情绪。
愧疚?坚定?思念?又或者是爱?
微弱的隔阂似乎消融了不少。
“你也在难过?为什么?”沢田纲吉临到嘴边的问题换了一个。
最煎熬的,难过的,难道不该是时淮吗?
为什么掩藏在那双眼睛之下的悲伤会令他也感到窒息?
Giotto只是对着他温和地笑笑:“那么,你准备好背负彭格列的一切了吗?”
那些充斥着暴力与野蛮的杀戮,构成了彭格列成立至今的罪孽与荣耀。
沢田纲吉看着没有一丝污秽气息的初代,心中疑惑与怒火不减反增。
“既然你也在乎时淮,为什么还会选择不告而别?”
他想起指环战前里包恩对时淮许诺能见到某人,想起了手指划过时淮手臂时虚无的触感。
也想起了时淮听到他说出“自由”时笼罩的麻木与悲伤。
“你知道他有多难过吗!”
面对突如其来的质问,Giotto脸上还是挂着一成不变的温和:“所以,你要接受彭格列的一切吗?”
“你……”沢田纲吉涌上心头的冲动消退,怔怔地看着Giotto。
好奇怪。
Giotto无奈提醒了一句:“你留在这里的时间不多。”
沢田纲吉外界的身体还处在濒死状态,再不做出决定,继续追问下去的话……
“你会死。”号称彭格列最强的首领给出结论。
沢田纲吉这次回想起自己来到这里之前的经历。
被十年后云雀前辈困在密闭空间里,氧气和火焰都消耗一空。
“我……”沢田纲吉闭上眼。
硝烟和血腥味还萦绕在鼻尖,一双双惊恐的眼睛失去色彩,一声声恶毒的咒骂戛然而止。
死亡刺激着沢田纲吉的神经,这些在彭格列的历史中,都像普通人的呼吸一样平平无奇。
一道黑色的身影在画面中频繁出现,围绕在他周围的视线与咒骂几乎要将他淹没。
然而黑影只是麻木地用手中的细剑将嘈杂抹除。
那双漆黑麻木的眼睛,远不像沢田纲吉印象中那双暗金懒散平和。
“我……”沢田纲吉感觉自己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重量。
“我不要。”
沢田纲吉猛地睁开眼,眼睛深处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他的脊背挺得笔直,目光掠过每一任彭格列首领,最终停留在初代身上。
“我原本以为,我早就接受了时淮口中危险的里世界。”
到头来,他才发现里包恩和时淮将他保护的太好了,黑手党远比他想象中更加肮脏残酷。
他握紧拳头,橙色的火焰自指环上燃起。
这火焰是在他下定决心保护大家时才亮起的。
“我以为,为了保护大家,我什么都做得到。”
但是,现在的他不敢继承彭格列罪孽。
“这样的力量……”发觉自己没有继承的勇气后,沢田纲吉的声音反而更加坚定,“我宁可不要。”
他看着初代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如果要继承这种错误的历史,那就由我毁灭这样的彭格列!”
也许这样是为了保护与托付什么,但这样令人麻木的托付,没有人甘心接受。
Giotto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笑,自座椅上缓缓站起:“你的决心,我们感受到了。”
压抑的空间也随着他的动作豁然开朗,光亮自他脚下蔓延,将上下分做广阔无垠的天与海。
两人眉心的火焰交相辉映,无声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