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松开了一个来小时的车，才来到永旺总部。
是一个大厂区，占地上百亩。
厂区大门很气派，白色大理石装饰的大门柱，两边还各有一个石狮子。
杨文松跟门卫说了声，门卫请示过林海江之后，客客气气的让杨文松进去了。
一进门是一条理石铺成的通道，两侧种着绿植树木。
通道正对着厂区的办公大楼，五层高的大楼，装饰的也挺气派的。
作为云城本地的明星企业家，许东辰这个人是很要面子的，从厂区大门到办公楼这一段的装饰就能看得出来。
光是这一片门面，就得花不少钱。
杨文松暗自摇头。
这许东辰把钱都花在这些表面上的东西了，而在厂区内部的车间设施方面，反倒不舍得花钱。
明明是一家食品厂，可生产车间的卫生条件，令人堪忧。
其实也不光是许东辰这个样，很多企业，都是差不多的情况。
只重面子，不重内在。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领导只看表面。
厂区门面气派，在领导眼中，就等于有实力。
有实力的企业，领导才不吝啬各种扶持。
杨文松还听说几年前云城有一家企业，是做互联网电子商务的。
就是自己建了个网站，在网上卖东西，那几年还挺火爆的。
只不过这家公司，心思并没有放在怎么经营网站上，而是把心思都放在了官府那边。
每当官府那边推出一个扶持政策，这家公司就开始了，把办公室里里外外全部装饰一新，再招来百十号的员工，网站也重新更新一遍，然后就等着官府负责评审的人过来。
各种PPT一通海夸自家公司业绩如何如何了得，下一步的蓝图如何如何宏伟，把官府那帮人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私下里，再偷偷塞几个红包。
顺利通过评审，拿到官府几百万上千万的扶持资金。
之后，遣散员工，就只留下两三个看门的。
网站也委托给别的公司代管。
继续坐等下一波的官府扶持资金……
还别说，据说这家公司老板，那几年光是扶持资金，就拿了好几千万。
许东辰相比起那位老板，还算是不错的，起码永旺实实在在的在生产食品。
林海江早已在办公楼门前迎候了。
杨文松停好车，下车过来，跟林海江打了个招呼，说了句：“还别说，这厂区还真挺气派的。”
林海江摇头一笑，说道：“驴粪蛋子，表面光罢了。车间里都没法看了，我刚来的时候，进车间看了一下，直接把我给熏出来了。那个味啊，别提了。这许东辰也真是够胆大的，这样生产出来的东西，也敢给人吃？”
杨文松说道：“那看来你是任重道远啊，设备什么的，是不是得全部换新的？”
林海江点点头：“我这两天正在盘查核算呢，看看全部换新设备得多少钱。少说也得上亿啊。”
杨文松说道：“用钱就跟我说。”
林海江说道：“放心，我可不会跟你客气，谁让你是我的外甥女婿呢？”
杨文松笑了一下。
说话的功夫，便来到了林海江的办公室。
之前是许东辰的办公室。
同样是堪称豪华。
杨文松的那个办公室跟这个比起来，都有点小巫见大巫了。
杨文松进来之后，打量了一眼，又说了句：“呵，这办公室也够气派的。这些家具都是红木的吧？”
林海江一边准备泡茶，一边说道：“正儿八经的红酸枝，屋里这一套下来，少说得这个数。”
林海江张开手掌。
杨文松心下了然，屋里这些桌椅板凳加上几个书架柜子之类的，是得五百万往上了。
林海江泡好茶，给杨文松倒了一杯。
杨文松端起来喝了一口，一皱眉，说道：“你这泡的什么茶？”
林海江白了他一眼，说道：“凑合喝吧，少山本地的茶叶，自然是比不得你那些进贡的好茶叶了。我现在啊，全部家当都砸进这个工厂了，哪还有钱去买好茶叶啊？”
杨文松摇头一笑：“故意跟我哭穷是吧？”
林海江说道：“真不是故意的，现在是真穷啊，许东辰这个工厂，完完全全就是一个烂摊子，你知道光外债就有多少吗？”
杨文松问了句：“多少？”
林海江又伸出手掌：“这个数。”
杨文松说道：“五个亿？也不算多嘛，我还以为怎么也得十个八个的呢。”
林海江苦笑道：“对你来说当然不算啥了，可对我来说，这真不是小数目啊。”
杨文松有些疑惑道：“你接手的时候，连他这些外债也一并接了？”
关于林海江接手永旺的过程，杨文松并没有插手，也没有过问，都是林海江直接去跟孙炳文还有许东辰谈的。
林海江听到这话，骂了句：“特么的孙炳文这个狗贼，事先偷偷的把账上的钱全给转走了，一分都没剩下。然后还跟我装好人，说什么他已经做通许东辰的工作了，可以把股权低价转让给我，只要我能保住永旺这块牌子就好。”
杨文松明白了，有些无奈的说道：“所以，你们就只是转让了一下股权而已？并没有涉及到企业的债务重组？”
林海江点点头：“是啊，我这不也是想着赶紧接手，免得夜长梦多嘛。”
杨文松说道：“那你就没找会计事务所好好审查一下？”
林海江说道：“查了啊，五个亿的外债嘛，然后固定资产评估了十五个亿，等于是十个亿的净资产，孙炳文又给我打了个折，三个亿转让给我了。”
杨文松说道：“三个亿，那还算是公道，我以为怎么也得要你五个亿呢。”
林海江叹了口气，说道：“公道不公道先不说，可眼下摆在我面前的，的的确确是一个烂摊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