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悄无声息地裹住了东洲南关区的正兴花园小区。
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昏黄的长影，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烟味，却被一丝若有若无的疲惫气息笼罩。
此时的林凡刚推开房门，便觉得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了大半。
下午与青虚子一战，虽最终获胜，可先天宗师级别的对决耗损极大。
林凡的丹田真气仍未完全平复，连带着太阳穴都在隐隐作痛。
他连鞋子都没来得及换，便径直走向沙发，身体重重陷了进去，头往后一靠，闭上眼睛轻轻舒了口气，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老黑跟在后面，反手带上门，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咋咋呼呼地找水喝，只是默默地走到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裤缝。
整个客厅里只剩下林凡平稳的呼吸声，还有墙上挂钟滴答滴答的走动声，每一声都像是敲在老黑的心尖上。
林凡闭着眼，却能清晰地察觉到身旁老黑的不对劲。
从下山回出租屋的路上，老黑就一直沉默着，不像平时那样絮絮叨叨地说些琐事。
好几次林凡余光瞥见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问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留下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林凡心里跟明镜似的，老黑肯定是看出了端倪。
下午在道观外，老黑虽然没有近距离观看自己和青虚子的战斗，可青虚子那毁天灭地的气势，还有自己最后爆发的先天宗师实力，老黑都看在眼里。
老黑曾是北境军人，即便退伍多年，对军中的实力层级也绝非一无所知。
在北境军中，先天宗师级别的强者早已是凤毛麟角，每一个都是军中的宝贝疙瘩，是撑起一方防线的支柱。
所以，在老黑看来，一位先天宗师的军中强者，怎么可能像自己这样，窝在小小的出租屋里，看起来和普通的退伍兵没两样？
就算真的想退伍，龙国军方也绝不会轻易放行。
毕竟……
这样的战力，是多少资源堆出来的，又是多少战友的依仗。
林凡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老黑身上。
老黑的头微微低着，能看到他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眼神，可那紧绷的肩膀，还有微微攥紧的拳头，都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老黑！”
林凡的声音带着刚休息过的沙哑，却很温和：“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别憋在心里，容易憋出毛病。”
老黑猛地抬起头，像是被这句话惊到了，身体下意识地一僵，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憨厚笑容的眼睛，此刻满是复杂的神色。
有疑惑，有忐忑，还有一丝不敢置信。
老黑呆呆地看着林凡，嘴巴张了张，却没发出声音，似乎还在组织语言。
客厅里的空气又静了下来，挂钟的滴答声更显得格外清晰。
过了半晌，老黑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狠狠咬了一下牙，双手在膝盖上攥得更紧了，指节都有些泛白，他抬起头，眼神直直地看向林凡，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凡子，我……我想问你，你究竟退伍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