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沈青云猛地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探了探,双手下意识地撑在桌面上,目光紧紧锁住李正民,仿佛要确认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你什么?”
沈青云满脸诧异的问道:“何佳敏是赵中成同志的妻子?”
李正民沉重地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无奈:“没错,两人是大学同学,结婚二十年了,在南关省的官场里,这也算是公开的秘密,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没人愿意主动提及。赵中成在公安系统根基深厚,何佳敏能一路从区教育局副局长做到区委书记,也离不开他的人脉资源。”
沈青云的大脑像是被重锤击中,嗡嗡作响,耳边仿佛响起了一阵轰鸣。
赵中成,这个名字他自然是不陌生。
事实上。
作为省公安厅厅长,赵中成在南关省的知名度极高,媒体上经常报道他的事迹,他是从基层派出所民警一步步干起来的,破获过不少重大案件,为人正直、作风硬朗,口碑极好。
沈青云刚来省里这几天,在会议上与赵中成接触过,印象中他确实雷厉风行、谈吐不凡,甚至自己今天还在调研公安厅工作的时候,对赵中成的工作能力表示过肯定。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样一位看似正直的公安厅长,妻子竟然会被举报包庇黑恶势力、买官卖官?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也太讽刺了。
沈青云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笃”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像是在敲打每个人的心弦。
他的目光有些涣散,脑海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举报信里那些详实的证据、王大国妻子的病历照片,一会儿是赵中成在电视上侃侃而谈“坚决打击黑恶势力”的形象,一会儿又是何佳敏在会议上温婉得体的发言,三者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让他一时难以接受。
“怎么会……”
沈青云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赵中成是公安厅长,负责全省的社会治安,肩负着打击黑恶势力的重任,他的妻子竟然包庇黑恶势力?这得通吗?他难道就不管不顾?”
李正民叹了口气,脸上满是苦涩:“沈书记,这就是最让人头疼的地方。正因为何佳敏是赵厅长的妻子,所以这么多年来,关于她的举报其实一直都有,光我们纪委收到的就不下十份,但每次都不了了之。一方面,没人敢轻易动公安厅长的家属,赵中成手握全省公安力量,纪检干部办案也需要考虑自身安全和工作便利,担心遭到报复。另一方面,赵厅长在省里的人脉很广,上到省委班子,下到基层公安系统,都有他的老部下、老战友,很多事情刚有苗头就被压下去了,我们根本无法深入调查。”
李正民顿了顿,补充道:“上次有个年轻纪检干部想私下核实何佳敏的问题,刚去城南区走访了两个商户,就被当地派出所以涉嫌妨碍公务为由带走盘问,虽然最后我们出面把人捞了出来,但也只能不了了之。从那以后,大家心里都有了顾虑。”
沈青云沉默了,办公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几声沉闷的雷声,像是老天爷也在为这黑暗的现实而愤怒,预示着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他的眉头紧紧锁着,形成一个深深的川字,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愤怒,还有一丝深深的疑惑。
如果何佳敏真的如此肆无忌惮,贪腐和包庇黑恶势力的行为如此明显,赵中成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
还是,他其实是知情的,甚至在背后默许、纵容,甚至充当了她的“保护伞”?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藤蔓一样疯狂地生长,缠绕着沈青云的思绪,让他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他想起了那些关于黑龙帮的匿名举报,想起了城南区日益恶化的社会治安,想起了政法工作会议上赵中成那些冠冕堂皇的发言,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心中逐渐成形:这恐怕不是简单的“妻子贪腐、丈夫不知情”,而是夫妻二人联手,一个利用区委书记的职权包庇黑恶势力、买官卖官,一个利用公安厅长的权力打压异己、掩盖罪行,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利益共同体。
他抬起头,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起来,直直地看向李正民,语气严肃而凝重:“正民同志,你在省里待的时间长,对赵中成这个人,你怎么看?”
听到这个问题,李正民的表情更加纠结了。
他低下头,手指在膝盖上反复摩挲着,似乎在斟酌词句,又像是在权衡利弊。
“客观评价。”
沈青云看到他的样子,淡淡地道:“不要有顾虑嘛。”
李正民闻言深吸了一口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谨慎,还有几分实事求是的坦诚:“赵中成这个同志,实话,能力确实是有的。他是从基层派出所民警一步步升上来的,干过刑侦、当过分局局长、市局副局长,破过不少大案要案,当年在昌州市担任公安局长时,还因为打击贩毒集团立过二等功,口碑相当好。”
李正民顿了顿,像是在回忆什么,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为人也很会来事,情商高,不管是和上级领导,还是和客气,嘘寒问暖,媒体报道也多,所以在群众中的形象一直很好,甚至有平民厅长的称号。”
“那治安问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