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州城外。
“将军,到了。”副将储义亮行至崔丞身边道。
他是跟着崔丞时间最久的,旁人当着他的面各种恭维,转过头便言他不过是狗仗人势的狗腿子。
可储义亮从来不觉得狗腿子有什么不好,如果不是自家将军当年路过时将一只喷香的烧鸡砸到他脸上说赏他了,自己早就饿死了。
也是因此,从前崔丞在京城打马游街,他是最得力的打手,后来崔丞家中遭难,他也是第一个摸黑找到将军的。
虽然那天夜里被自家将军怀疑是想要给官府报信给揍得鼻青脸肿,但第二天,他还是成功地背着自己攒下的家当,远远地跟上了自家将军。
再到现在,但凡将军出征,他必然是随军一员,只是旁人对他的称呼变了,从“崔纨绔的狗腿子”变成了“崔将军的心腹”。
虽然储义亮觉得自己还是喜欢给将军当狗腿子的那段时光,但……将军现在需要的是能干活的副将,储义亮只能咬着牙,白天练武晚上挑灯夜读,他不需要做整个兵营中最拔尖的,但他必须得是最懂将军的副将!
“嗯。”崔丞面无表情地看向远处已经开始生火做饭的敌军,淡淡道,“休整一刻钟,让将士们填饱肚子再上战场。”
“是!”
说是填饱肚子,其实不过是吃着干粮配水,他们哪怕再自负,也不会在敌军附近生火。
好在沐家军的干粮是经过改良的,更别是眼下到处都是饿肚子的难民,有的吃就不错了。
再者,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战是奠定嵩州城是否能守住的关键,所有将士皆打起精神。
与前头战意满满的士兵相比,后方的后勤兵氛围便有些紧张。
第二次上战场的医护兵一面嚼着干粮,一面紧锣密鼓地做最后的准备工作。
所有人都知道,一刻钟后他们将迎来什么,也知道,此次战役,他们于将士们的重要性。
临行前,先生的话依旧在耳畔回响。
“沐家军需要的,不是只在后方等待伤员的普通医者,你家小主子斥巨资请来御医与医药世家,购置的这些孤本,可不仅仅是为了培养尔等医术。
在这里,医术高超还不够,还得腿脚好,得不怕死,更得有敢和阎王与敌军抢回伤者性命的勇气。
若是做不到这一点,现在就可以带着遣散费离去,在城中做个赤脚大夫,也算是发挥余热。”
那日后,医护兵中确实有陆续离开的,但超过八成的军医还是留下了,离开的人穆浅染为其在周边的县城开了医馆。
定期会送去学医的苗子,他们须倾尽所有教导,同样的,沐家军也会护他们一世安宁。
至于留下的八成军医,则是开启了并不比将士轻松多少的独属于军医的训练指南。
上午训练下午学医,晚上还要巡视伤营的士兵恢复情况,而眼下,便是他们展示训练成果的时候。
要知道,以往因着救治不够及时,等将伤兵送回军营时,也就轻中伤员可以医治一番,重伤将士……大多只能活活等死并交代遗言。
毕竟根据战场抢救规定,除了将领负伤后可立即回营,并由朝廷指派的御医或医官救治外,士兵在战斗中出现伤亡,大部分情况下只能够依靠士兵之间相互救治。
因为在你死我活的战场上,手无缚鸡之力的军医冲到阵前抢救伤员基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练兵实纪》曾规定:阵上血战之时,遇有我兵战伤,就听在地,勿令呻吟,吾兵只管向前。便是父子有伤,你只管向前杀去,杀了贼便可收拾调理。即是与父子报仇了。
若因而守顾,不行向前杀贼,致军大败,贼马追来,就守之扶之,向何处去也。自己命不保,如何救人?违者斩。
而现在,这个不可能已经变为了可能,根据沐家军训练手册规定,即便是军医,每日也必须跟着操练半个时辰,不要求武艺高强,也不要求自保,只要……遇到危险时能跑得快一些便可。
“杀——”
红底黑字的“沐”字旗帜如一团火焰,以势如破竹的气势冲向还在原地休整的青州军。
不过片刻,血腥味便掩盖了先前升起的饭菜香,青州军在短暂的混乱过后,成功凭借着地理和人数的优势抵挡住了沐家军的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