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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赏花宴会(6)(2 / 2)

谢裴煜脚步未停,也没有回头。

喜宴至亥时方散。

镇国公府的灯笼映得一条街如昼,宁流云独坐新房,将那管玉箫连同洒金笺,一起锁进描金樟木箱。

钥匙“咔嗒”一声,像落了一把小锁,也锁住了最后一丝不甘。

窗外,海棠开得正盛,风一过,花瓣扑簌簌落在窗棂,像一场迟到的春雪。

她伸手接住一瓣,低声道:

“谢裴煜,自此以后,你的天下再无宁流云;而我的余生,只有林羽。”

————

罗锦书在疼痛中醒来时,窗外正下着雨。

三个月的身孕,本该是稳当的时候,却在一夕之间化作了一滩血水。

她蜷缩在凤榻之上,指尖死死攥着那方绣着并蒂莲的枕巾,指节泛白。

“娘娘,太医说……是小产。”贴身宫女素衣跪在地上,声音颤抖,“已经……保不住了。”

殿内铜炉里的安神香尚未燃尽,却压不住那股血腥气。

罗锦书忽然笑了一声,笑声像碎冰撞在玉阶上,清脆而冷。

“保不住?”她喃喃道,“本宫昨日还感觉他在我腹中,怎么可能突然就没了?”

新帝君凌彻来时,雨已停,檐角却仍在滴水。

他站在榻前,龙袍下摆沾了水渍,像一圈暗色的泪。

帝王的手覆在她苍白的腕上,温度滚烫得近乎灼人。“朕会给你一个交代。”

声音不高,却惊得殿内跪了一地的太医与宫女。

当夜,烛火下,年轻的帝王展开一卷宣纸,上面以朱砂圈出六个名字——皆是近日曾出入皇后寝宫的妃嫔、内侍,甚至包括太医院判。

“三日。”君凌彻以指节轻叩案几,“朕要知道,是谁动了朕的龙嗣。”

调查如一把利刃,划开了后宫粉饰的绸缎。先是婉贵人被查出曾赠皇后一盒“安神香”,香中掺了微量麝香;再是梅贵妃身边的掌事嬷嬷,在皇后膳食中添过“活血”的药引;最后连贤妃也牵涉其中——她兄长近日升任户部侍郎。

暗卫首领汇报时,声音压得极低:“贤妃娘娘曾私下询问太医,‘龙胎若陨,中宫之位可复否?’”

帝王在奏折上批红的手一顿,墨汁晕开,像朵恶之花。

这几人当中当属贤妃嫌疑最大。,竟她有过前科,贵妃,他是极为信任的,她是心善女子,不会做出如此恶劣之事。

贤妃被带到紫宸殿那日,罗锦书正倚窗而立。

她瘦得近乎脱形,一袭素衣,鬓边别着朵白绫花,像株将折未折的细柳。

贤妃却盛装而来,朱唇艳胜榴火,俯身行礼时,金步摇坠子扫过罗锦书的手背,冰凉。

“姐姐节哀。”她轻声道,“孩子还会有的。”罗锦书忽然伸手,攥住那缕金丝流苏,猛地一扯。

步摇断裂,珠子滚了满地,像一串碎裂的星子。

“你咒我?”她声音嘶哑,“还是你亲手杀了他?”

贤妃笑意不减,以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姐姐错了,是这后宫杀了他。你占着后位,便该知道——龙胎从来不是福气,是靶子。”

然而她开心没有多久,帝王的疑心就对准了她,饶是她如何辩解,求饶,新帝都不再信任她。

当夜,贤妃被赐白绫。

帝王旨意冷酷如斯:“贤妃德容有亏,谋害皇嗣,即日赐死,母家贬为庶民,永不叙用。”

罗锦书站在角楼,看那一袭红衣被风卷起,像只坠落的蝶。

她忽然想起初入宫时,贤妃曾拉着她的手,在御花园的秋千架下笑:“姐姐,我们日后要做彼此的依靠。”

真的是贤妃做的吗?

小产后第三十三日,帝王册封罗锦书为“圣瑞皇后”,赐金册金宝,大赦天下。

却无人知晓,册封礼那夜,皇后独宿昭阳宫,素衣散发,对镜剪下一缕青丝,以火焚之。

“锦书难托,”她对着铜镜低语,“君心难测。”而慈元殿的烛火,终夜未熄。

帝王独坐案前,展开那卷未批完的奏折——

上面是贤妃死前血书:

“陛下,臣妾无罪。是这后宫……吃人。”墨汁早已干透,却像新鲜的伤口,一碰,就疼。

慈元殿,皇后躺在床上小憩。

宝珠公主来时,天空正飘着细雨。

她提着一盏琉璃宫灯,裙摆被雨水洇出深色的边,怀里紧紧抱着一匣蜜渍樱桃——是罗锦书未小产前最馋的吃食。

“皇后……”她站在帘外,声音轻得像怕惊碎什么,“我来看看你。”

罗锦书靠在榻上,脸色比身后的素绫帐子还白。

她没戴后冠,黑发垂到腰际,像一帘子凝固的夜。

“不敢当。”皇后笑了一声,那笑意却像冰棱子,“公主殿下金枝玉叶,别沾了本宫的晦气。”

宝珠指尖一颤,宫灯“咔嗒”响了一声。

她忽然想起三个月前,自己还趴在皇后膝头,听她说“若我生的是公主,便让你带她放风筝;若是皇子,便让他随你练剑”。

“皇后娘娘别伤心了,孩子以后还会再有的,”宝珠公主得知皇后失子的消息,心中也很震惊,她那个未出世的皇弟居然夭折了。

“装什么好心,是你母妃特意来打听我的情况的,是吧?”

“皇后,我母妃不会……”

“不会什么?”罗锦书猛地抬眼,眸子里燃着两簇幽绿的火,“不会趁我午睡时,把掺了红花的牛乳端给我?不会在我熏衣的香笼里加麝香?还是不会——”她忽然抄起榻边药碗,砸向宝珠脚边。

瓷片四溅,乌黑的药汁溅上公主月白色的绣鞋,像一滩干涸的血。

“滚!”

皇后声音嘶哑,“你们母女都是一路货色!本宫的孩子没了,你们巴不得!说不定就是你——你日日来请安,摸我肚子,数他胎动……”

宝珠踉跄后退,后腰撞上月牙桌角,疼得眼前发黑。

她却忽然跪下来,额头重重磕在碎瓷上,血珠顺着眉骨滚到唇边,咸而腥。

“皇后若觉得杀了宝珠能解恨,”她声音发颤,却字字清晰,“宝珠这就把命给你。”

然而,皇后对这个吃人的后宫已经没有任何信任可言。

是夜,公主回府后,即命人拆了自己院中那架秋千——

那是去年中秋,皇后亲手为她扎的,绸带还留着罗锦书指尖的蔻丹色。

“烧了吧!”宝珠站在雨里,任凭血与雨水一起冲下手腕。

梅贵妃见女儿最近闷闷不乐询问原因。

宝珠把头搁在她的肩膀,“母妃,皇后小产了,这事跟母妃您有关吗?”

梅贵妃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揉了揉揉她的脑袋,没有责怪她对自己的不信任,“你放心,母妃不会去害任何人,皇后小产也许是意外或是人为,但跟母妃无关,母妃有你就够了。”

“嗯,我相信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