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汹涌而来的联合逼宫,孔衫脸上的笑容却没有丝毫变化。他甚至低下头,用指尖点了点小狗湿润的鼻头,仿佛在安抚它被阿布鼐的咆哮惊扰。然后,他才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四人,那眼神深处,不再是温和的笑意,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寒。
“呵…”孔衫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声音不高,却奇异地压过了所有的喧嚣。
“弯刀说了算?”他看向阿布鼐,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嘲讽,“阿布鼐大汗,你的弯刀,砍得过帝国的天子剑吗?你的血狼卫,抵得住本王的金吾卫吗?还是说…你觉得你比长生天还大?”
他语气陡然转厉,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狠狠刺向阿布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北境,是圣天帝国的北境!这里的规矩,只能由陛下定,由本王执!你喀尔喀的弯刀,若敢指向帝国,指向王旗,本王不介意…把它熔了,铸成犁头,分给牧民去开荒种地!”
阿布鼐被这毫不留情、直指核心的斥责噎得脸色由青转紫,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却一时语塞!
孔衫的目光转向俺答,那温和的笑意重新浮现,却带着洞穿一切的锐利:“俺答大汗,好一个‘两全其美’!坐享其成?帝国要的,是长治久安!不是养一群听调不听宣的土皇帝!自治?可以。”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森冷,“交出所有商路关税权,解散你囤积的私兵,由帝国派遣官吏常驻库伦,监管民政、司法、税收!还有,你暗中资助喀尔喀、卫拉特互相攻伐的账,本王还没跟你算!你这算盘珠子,都快崩到本王脸上了!”
俺答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如同戴上了一副拙劣的面具,额角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孔衫不仅直接点破了他的算计,更提出了他绝对无法接受的条件!
不等俺答反驳,孔衫的目光已经落在了也先那张油彩脸上:“也先大汗,成吉思汗分封诸子,那是家事。你卫拉特…什么时候也成了陛下的‘儿子’了?苍狼图腾?好大的威风!萨满的法术,在本王看来,不过是跳大神的把戏!你招揽的那些西域异人,是能呼风唤雨,还是能挡得住本王大军一个冲锋?西北一隅?*你卫拉特这些年蚕食帝国羁縻州府,东扩疆土,当本王是瞎子吗?今日你敢说要‘一隅安宁’,明日是不是就敢兵临帝都了?!”字字诛心,毫不留情地撕下了也先伪装的独立诉求,将其扩张野心暴露无遗!
也先幽绿的狼瞳骤然收缩,握着骨珠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黑袍下的身体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毒蛇!他身边的空气似乎都阴冷了几分。
最后,孔衫的目光落在了脸色苍白的林丹汗身上,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林丹汗,黄金家族?好大的名头!你除了顶着这个祖宗留下的名头,还有什么?被喀尔喀压着打,被卫拉特蚕食疆土,连自己王庭附近的草场都护不住!就凭你这点本事,也想替陛下统御诸部?你也配?!”
“你——!”林丹汗被这赤裸裸的羞辱激得猛地站起,脸色涨红,手指颤抖地指向孔衫,却在对上孔衫那双冰冷深邃、仿佛看透了他所有虚弱的眼眸时,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剩下的话全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屈辱的喘息。
孔衫抱着小狗,缓缓踱了一步,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再次扫过被他一轮言语风暴冲击得或暴怒、或惊骇、或阴沉、或屈辱的四位大汗,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掌控生死的绝对威压:
“收起你们那些小心思!本王不是来跟你们商量的!本王是来告诉你们——”
“北境,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帝国的声音!”
“从今日起,各部私兵,裁撤七成!草场边界,由帝国重新勘定划分!商路关税,帝国统一征收!各部律法,以帝国法典为准!各部首领,需定期入帝都述职!”
“顺者,昌。逆者……”孔衫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如同死神的微笑,目光最终落在了双目喷火、几乎要暴起的阿布鼐身上,“…本王不介意,先敲碎几颗不听话的‘羊头’,给剩下的羊…立个规矩!”
凉亭内,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炭火偶尔的噼啪声,以及孔衫怀中那只小土狗舒服的呼噜声。四大汗王,被孔衫这连消带打、直指核心、咄咄逼人、毫不妥协的一席话,彻底逼到了悬崖边缘!空气紧绷如弦,杀机,一触即发!
孔衫却仿佛没事人一样,轻轻拍了拍小狗,对着亭外侍立的内侍总管,随意地吩咐道:
“愣着做什么?给四位大汗…上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