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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0章 权阉垂涎,李师身死!(1 / 2)

刘绰话音未落,殿内已是一片低语。

未等她继续阐述,一位身着紫袍、须发皆白的老臣便颤巍巍地出列,正是以守成持重着称的郑珣瑜。

他声音洪亮,带着毫不掩饰的质疑与不满:“陛下!明慧郡主此言,实乃纸上谈兵,误国之言!”

他先向御座躬身,随即转向刘绰,目光锐利:“海路?说得轻巧!郡主终究太过年轻,茫茫大海,风涛险恶,变幻莫测!自古多少舟船倾覆,葬身鱼腹,血本无归!岂是郡主一句‘浩渺’便能轻描淡写带过的?此非陆路漕运,有驿站可依,有关隘可守!将关乎国计民生之重利,寄托于虚无缥缈、凶险万分的海路,岂非儿戏?!”

又一位官员出列附和,乃是户部郎中卢照珩,他出身范阳卢氏,是郑珣瑜的得意门生。

他眉头紧锁,算计着其中的风险:“陛下,郑相所言极是。开拓海贸,非一朝一夕之功。需建造能远航之巨舰,招募熟悉海路之舵手水手,沿途需设立补给港口,还需强大的水师护航以防海盗劫掠……此间耗费,堪称巨万!如今国库空虚,新政处处需用钱,哪来这许多银钱投入此等未卜之事?若投入巨大却收益寥寥,甚至血本无归,岂非雪上加霜?此策太过草率!”

另一位较为年轻的御史言官也迫不及待地开口,言辞激烈:“陛下!我大唐威仪,在于陆上煌煌武功,在于礼乐文章。如今朝廷正全力应对河朔、淮西等心腹之患,内部新政未稳,岂能再分心于茫茫海外?且与那些言语不通、风俗迥异的化外蛮夷频繁交易,谁知会引入何等祸患奇疾?若其借商贸之名,行窥探我沿海虚实之实,又当如何?郡主年轻,富于想象,然军国大事,岂能如坊间奇谈,仅凭一时臆想?”

“是啊,这才是老成谋国之言!”闻言,群臣赞同不已。

“国之财用,在于盐铁,在于粮帛,在于稳定的赋税!”

“若想充盈国库,应着眼于整顿现有漕运、盐政,肃清吏治,方是正途。舍近求远,弃稳求险,非谋国之道!”

“臣等恳请陛下,慎之再慎!”

几位大臣你一言我一语,核心观点无非是:风险巨大、投入过高、得不偿失、偏离重农抑商、重陆轻海的治国根本。

而刘绰的想法过于理想化,缺乏老成持重的考量,近乎天真冒进。

自然也有人单纯不喜欢革新派,就把对革新派的怒火全部发到了刘绰头上。

反对的声浪在殿中回荡,此时兼任度支盐铁使的杜佑和回京不久的李吉甫站在了刘绰这边。

那封瀚海策在呈递中书门下前,李吉甫就看过。

虽说行文的是李德裕,但他对自己儿媳的见识和能力那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对陆地水文颇有研究,岭南诸地的海贸也颇有规模,却他从未想过要去征服大海。

当即便道:“诸位说得都有理,但怎知刘郎中就没想到这些?何不听完瀚海策全文再来说话?”

杜佑也笑着道:“陛下,郑相这几日生病,尚未看过刘郎中的瀚海策,不如让她详细说来,也好让诸位同僚听个分明!”

御座上的皇帝抬了抬手。

“陛下,”刘绰微微躬身,姿态恭谨,言辞却清晰坚定,“开拓海贸,非一时兴起。臣有三策,或可试行。”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听了小内官的实时汇报,内殿职所几个原本有些萎靡的大宦官也强打起精神,浑浊的眼中透出些许光亮。

如今神策军中山头林立。

先帝和新帝的人表面看着团结,私底下斗得你死我活,谁都想脱颖而出成为新帝最倚重之人。

“其一,户部筹建市舶司,于沿海各港设‘市舶使’,专司海贸。管理海船,征收舶税。此乃长久之利,不亚于漕运、盐铁!然此职权重,若交由地方藩镇,恐又成割据之资。臣斗胆建言,此职当选派精明强干之臣,最好……由陛下信重之内侍省与户部、工部能吏协同共管,直接对陛下负责。海船出入、货物查验、关税征收,皆需制定严明章程,账目清晰,直报内帑与户部。”

刘绰缓缓道来,特意在“内侍省”与“直报内帑”上稍作强调。

屏风后,一直静立如同阴影的杨志廉,几不可察地动了动眼皮。

内侍省参与?直报内帑?

这意味着巨大的财权可能绕过外朝,直接落入皇帝……以及皇帝身边人的掌控之中。

他眼底闪过一丝极细微的精光。

若有了这笔钱,谁还在乎宫市采办那三瓜俩枣?

刘绰继续道:“其二,官督商办,以利驱之。初期船队可由朝廷与民间巨贾共组,认股参与,按其出资与贡献分配红利。岭南本地巨贾早已探明航路与诸国喜好。如今南方沿海各道并无战事,朝廷可直接从现有兵俑中招募善泅敢死之士改为水师,随船护航。以‘水晶琉璃’、瓷窑精品、顶级茶叶丝绸为货殖先锋,扬我国威。如此,可借助商贾之力,迅速扩大船队规模。待航路稳定,再将官船和私船分开。朝廷可自行贸易,也可坐收关税及官股之利。”

“认股?红利?”群臣喃喃重复。

他们都是读圣贤书的,从不屑于了解商贾之道。

这些词对他们而言有些新鲜。

“正是,”刘绰解释,“譬如组建一支十船舰队,需银十万贯。朝廷出五万贯,占五成股,其余五万贯份额,可由各地富商认购。出海贸易获利后,按股分红。如此,朝廷不必倾尽国库,便可调动民间海量资金,共谋海利。而市舶使及所属官吏,负责监督、管理、抽税,确保朝廷利益。”

这番话,不仅皇帝听懂了,殿内许多官员,尤其是屏风后的几个大宦官!

俱文珍和第五守亮耷拉的眼皮也微微抬起。

海利?这可是块从未被藩镇彻底掌控的大肥肉!

若由内廷主导或插手……

有熟于海贸的巨贾开道,自可保证安全。

商人地位低下,朝廷随便给点恩赏,就能让他们感恩戴德。

这是何等巨大的利益!

不仅能抽取关税,还能通过官股分红,出货进货这其中可操作的空间太大了!

简直是送上门来的金山银海!

杨志廉却嗅到了不同的味道,心下暗想,此时或许正是跟李锜联手的好时机。

他是个老派人,还是觉得漕运更稳当些。

海贸若真的搞成了,货物一多,除了陆路,不还是要走漕运?

既如此,拿下漕运来才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革新派听了一个个也是振奋不已。

海上贸易若成,将是中央一条全新的、不受藩镇掣肘的财赋生命线!

王叔文与王伾对视一眼,眼中皆有惊异与热切。

若真能开辟此财源,无疑是雪中送炭!

而且,这似乎是个逐步收回地方经济权力的新思路!

届时,朝廷财力大增,无论是削藩镇、强军备,亦或是……远恤安西,皆有雄厚根基。

刘绰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抛出最后,也是最诱人的一点:“其三,以海利补陆损,暗通安西。海贸利润,十倍于陆路。所获巨利,一部分充盈国库,支持新政;另一部分,可秘密采购粮食、药材、军械,补充兵员伪装成商队,尝试自南海绕行,或从岭南、安南等地寻觅蹊径,避开吐蕃控制的河西走廊,迂回输送至安西四镇!若陆上十队仅一队成功,海上至少可成功五到六队,此谓‘明修海贸,暗渡陈仓’!”

“好!好一个‘明修海贸,暗渡陈仓’!”听到激动处,李诵脸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竟撑着御案想要站起,被身旁内侍慌忙扶住。

郑珣瑜道:“既如此,从户部挑选善于筹算的能臣良吏前往各处巡查便是,何必另立一个衙门?你小小年纪怎得就如此贪权?”

刘绰知道这人对整个革新派都有偏见,她行事非比寻常,头上自然也将革新派的帽子戴牢了。

她直视郑珣瑜的眼睛道:“然,欲行此事,非强力统筹不可。海船建造、港口择选、航线探查、与蕃商交涉、利益分配,千头万绪,需专设一衙署,授予专权,统筹东南海贸事宜,方可奏效。同时,漕运关乎南北命脉,亦需强力整顿以确保海陆并用之策畅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