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在一种沉闷而一致(至少表面如此)的氛围中“通过”了天皇的圣断——向德意志帝国及中华民国无条件投降。
是夜,皇居深处。
在绝对保密的情况下,裕仁通过穆克秘密安插在东京的一名德军联络官向远在青岛的穆克元帅发去了密电。
电文的核心是请示一件在裕仁看来关乎“体面”的大事——他准备发布的公告,命名为“终战诏书”是否妥当?他试图用“终战”(结束战争)这个模糊而相对中性的词汇,来掩盖“投降”的残酷事实,为帝国和他本人保留最后一块遮羞布。
消息很快传到青岛总督府。
穆克元帅看着电文,嘴角泛起一丝冷酷的讥讽。
他对身旁的副官和程将军派来的代表冷笑道:“‘终战’?到了这个地步,还想着玩弄文字游戏,自我安慰吗?告诉他,不行!必须是‘投降声明’,或者他们自己能找到的、任何语言中意义等同的、最直接的词汇!没有模糊空间!”
冰冷的回绝通过同一渠道迅速反馈回东京。当裕仁听到“投降声明”这个刺耳的词汇时,仿佛被抽了一记无形的耳光,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他最后的遮羞布被粗暴地扯下了。在短暂的僵持和内心挣扎后,对柏林再次投下核弹的恐惧最终压倒了对“体面”的执着。
他带着一种自虐般的屈从,亲自提笔,在诏书的草稿上,将标题改为了再明确不过的——《投降诏书》。
次日,12月1日清晨,在再次召集的内阁会议上,裕仁面无表情地宣布了这一改动。会场一片死寂。大臣们面面相觑,心中涌起巨大的屈辱感。
“投降诏书”这四个字,像烧红的烙铁,将战败的印记永远地烙在了他们的灵魂和国家的历史上。有人嘴唇蠕动想说什么,但看到天皇那麻木决绝的眼神,以及想到德国人那不容置疑的态度,最终所有的不满和挣扎都化为了无声的叹息。他们连自己最后一点文字上的慰藉都无法保住。
1943年12月1日,正午时分。
东京广播协会(JoAK)的播音员,用颤抖悲怆的声调,向全国、乃至全世界播送了由天皇亲自宣读的《投降诏书》录音。
那被称为“玉音放送”的声音,通过电波,传遍了日本的列岛:
“朕深鉴于世界大势与帝国之现状,欲采取非常之措施,以收拾时局,兹告尔等臣民:朕已饬令帝国政府,通告德意志帝国及中国政府,接受其联合公告之所有条款……”
裕仁的声音在广播里显得异常平静,甚至有些空洞,他依旧使用着诏书体那晦涩迂回的文言,重复着前一日会议上那些关于“保全生命”、“人类文明”的套话,试图在无可辩驳的投降事实外层,包裹上最后一层糖衣。
然而,无论措辞如何精心雕琢,标题那赤裸裸的“投降”二字,以及接受“所有条款”的核心内容,已明确宣告了日本帝国的彻底失败。
在这“玉音”之下,是无数日本民众的茫然、哭泣与解脱,是军国主义分子的切腹与绝望,也是一个时代的轰然落幕。
而在地球的另一端,穆克元帅和程将军等人,则在这“玉音”中,开始筹划如何彻底改造这个刚刚屈服的帝国。
对于裕仁和他的大臣们而言,他们天真地以为的“平稳过渡”,实则将是另一场更为深刻的、由征服者主导的狂风暴雨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