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瘦男人闻言,脸色一变,急忙凑近了些,嗓音干涩地问:“强哥,就是……就是站台上晃悠的那伙人么?”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神警惕地瞟了一眼包厢门的方向,仿佛那伙人就在门外。
强哥缓缓点了点头,“八九不离十。那几个家伙,不是普通的混混,眼神太毒,专盯贵重东西,是惯犯了。”
他顿了顿,又特意补充道,“把身上的贵重物品都藏起来,手表、首饰什么的别露富。”
他朝着刘东的手腕努了努嘴,“你那块表,太扎眼了。”
车厢在铁轨规律的撞击声中轻微摇晃,包厢里的灯光早已调暗,一片静谧,只有车轮碾过轨缝发出的“哐当”声。
突然!
“啊——!”
一声凄厉尖锐的女人尖叫声毫无征兆地响起,声音充满了恐惧,瞬间刺穿了所有乘客朦胧的睡意。
包厢里的几个人都一个激灵猛地坐直身体。
尖叫的余音还在车厢里回荡,紧接着,从车厢另一端,传来了更加嘈杂混乱的声音——男人的粗野咒骂、物品被粗暴摔打的闷响,以及压抑的、带着哭腔的求饶声。
那打骂声由远及近,如同瘟疫般在寂静的车厢里蔓延开来,带来一种令人窒息的恐慌。
精瘦男人反应极快,悄无声息地溜到门边,小心翼翼地将包厢门拉开一道缝隙,侧着头向外窥探。
只看了一眼,他便猛地缩回头,“砰”地一声将门关严,甚至还下意识地拉上了内侧的门锁。
“艹,强哥,那帮人……他们明抢了。就是站台上那几个人,手里……手里都拿着刀。”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隔壁包厢传来了粗暴的踹门声和凶神恶煞的吼叫:“开门,把钱和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快。”
很快,骚乱逼近了他们的门口。从隔壁包厢墙壁传来的震动,可以清晰地感知到那伙暴徒正在挨个“清扫”。
“怕什么,咱们又不是吓大的”,强哥拿出一根烟还没点着,就听到“哐当”一声巨响,他们包厢的门被狠狠踹了一脚,整个门板都颤了一颤。
一个粗暴充满了戾气的声音在门外吼道:“里面的,识相点自己开门,别等老子给你砸开!”
强哥深吸了一口烟,这才不紧不慢地站起身。刘东注意到他右手看似随意地扶了一下后腰,那里衣服下明显有个硬物的轮廓,但具体是什么却看不真切。
在门外愈发不耐的咒骂和踹门声中,强哥叼着烟拉开了包厢门。
门外的灯光映照出几张凶悍的脸——果然是站台上那几个游荡的男人。
为首的男人是个四十多岁汉子,沉稳的目光中透露出一丝狠辣。他身后跟着的几人也个个面露不善,手里或持刀,或握着不知从哪儿卸下来的铁条,一副明火执仗的架势。
强哥站在门口,毫不畏惧地迎上那带头汉子的目光,“什么事?”
精瘦男人此刻也悄无声息地站到了强哥侧后方半步的位置,他没有说话,但身体微微前倾,肌肉紧绷,虎视眈眈地扫视着门外那几个不速之客。
都是常混江湖的,对面的男人自然也看得出强哥也是道上混的,囗气也缓和了几分。
“哥几个出来混口饭吃,朋友要是方便的话,就意思意思行个方便。”
“好说。”
强哥答应得干脆,他弹了弹烟灰,慢悠悠地从裤兜里拽出几张红色的百元大钞,也没数直接递了过去,语气依旧平淡,“哥几个买包烟抽。”
为首的汉子接过钞票,在手里随意地掂量了一下。别看只是薄薄的几张,但这可是城里普通工人两三个月的工资了。
江湖行走,讲究个“识敬”。
对方同样是道上混的,主动给了买路钱,这就是给了天大的面子。若是再纠缠不休,硬要撕破脸皮,不仅坏了规矩,传出去也让人笑话自己贪得无厌、不上道。
“谢了哥们,够意思!”
为首的汉子脸上的戾气收敛了不少,甚至还挤出一丝算是客气的笑容。他冲着强哥抱了抱拳,“行,那你们歇着,我们再去别处转转。”
就在这时,旁边刚被洗劫过的包厢门一开,一个梳着大背头的同伙拽着半截明显是扯断的金项链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嘟囔着:“妈的,藏得还挺严实……”他身后的包厢里隐约传来女人极力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哭声。
“咦,三哥等会”
那人一眼看见同伙站在这个包厢门口,又看到包厢里脸色煞白、眼神躲闪的刘东不禁咦了一声。
随即凑到三哥耳边,压低声音嘀咕了几句,目光还不怀好意地在刘东和上铺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张晓睿身上扫来扫去。
三哥听着,眉头微微皱起,他先是看了看一脸镇定、叼着烟的强哥和其身后那个精瘦的同伴,然后视线越过他们看了一眼刘东。
“哥们,这两个……跟你们是一起的?”
“是我的一个小兄弟和他女朋友”,强哥掐灭了只剩下屁股的烟头,眼中满是戒备之色。
强哥刚说完,大背头突然往前凑了半步。
“呸”
一口唾沫吐在车厢地板上,他三角眼眯成一条缝,嘴角勾起一抹阴森的笑:“艹,你糊弄鬼呢?你们根本不是一起的!”
强哥看了他一眼。
大背头毫不示弱的盯着刘东“上车时我就注意你们了——这小子细皮嫩肉的,根本不是道上混的。”
他的目光扫过刘东手腕上那块手表,喉结滚动了一下,又黏在张晓睿身上挪不开,“小兄弟手上的表不错,马子盘也靓,哥哥我喜欢。”
最后几个字说得拖腔拉调,尾音里裹着不加掩饰的淫邪,话音刚落,他便“嘿嘿”淫笑起来,露出两颗泛黄的蛀牙。
而他身后的几个同伙的目光也像黏腻的虫子,在张晓睿缩成一团的身体上爬来爬去,有人还发出了不怀好意的哄笑,手里的刀和铁条在灯光下晃出冷森森的光。
强哥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精瘦男人的呼吸也陡然粗重,身体前倾的幅度更大,死死盯着大背头的后颈,只等强哥一个眼神便要扑上去。
叫三哥的男人阴深一笑,对着强哥说“兄弟刚才很上道,咱哥们先谢了,但为不相干的人出头实在是犯不上,这女人呢……
罩得住是红颜,罩不住就是祸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