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才刚蒙蒙亮,嶲州上空已是蔚蓝一片,万里无云。
一轮火红大日从东方山巅缓缓升起,将阳光金芒洒在青峰寨的倒刺寨门上,寒光凛凛。
长孙安业身着一袭浅灰长袍,更衬得身形单薄,犹如风中飘絮,随时可能不见了踪影。
但从幼时培养起,已经浸到骨子里的世家子风范,还是让他下意识的站得笔直。
只是多年来的放纵,荒废武艺...只是绷紧身体,各处便传来酸涩之感。
看来真是老了...
长孙安业阴翳的脸上稍微破功,目光依旧冰冷,注视着眼前已经全副武装的五千悍匪。
手持刀枪剑棍,一袭披甲,凶悍之气扑面而来。
但这副精神抖擞的面貌之下,却不知自己早已被当家卖了个好价钱。
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曾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手足亲朋。
但无奈,有了本事心就野,几次联合起来挑战他作为当家的威信。
但好在,打瞌睡便有人递来枕头,不用让他当众违背曾经的歃血为盟。
思索至此,长孙安业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心中盘算着——
此去巴州,无论李斯文是死是活,他都已经打定主意,必须要甩开青峰寨这个烂摊子。
只要今天青峰寨出兵支援僚人的消息传到长安,那等待他的,必将是皇帝怒不可遏的围剿。
到时候,杀得突厥胆寒的十六卫大军压境,不计伤亡的发起攻势。
就算青峰寨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也绝对难逃灰飞烟灭的下场。
所以,只待窦家承诺的报酬能有一部分先到账,他就立马收拾细软,带着亲信跑路吐蕃。
长孙安业甚至想过,若是窦家谋划侥幸成功,那自己这个提前跑路的决定,会不会让自己悔恨终生。
但只要一想起,当年已经做好万全准备的李孝慈,带领一众禁卫杀进皇城。
可等待他们的,却是枕戈以待的十六卫...
直到深陷包围,他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的一切小心谨慎,在皇帝眼中都显得那么可笑。
想来也是,比起十六岁就领兵打仗,千里驰援雁门关,救驾隋炀帝的李二陛下。
自己这个纸上谈兵的幕僚,又能算得了什么!
龙椅上的那头真龙尚且壮年,区区窦家还想揭竿而起,真是笑话!
至于窦孝臻...
长孙安业摇头唏嘘,眼底闪过一丝不屑,不过是个死到临头了还不自知的蠢货!
真以为你们河南窦家,靠着高祖李渊那点旧关系,就能在皇帝接下来的清算中幸免于难?
那可是位弑兄戮弟,只为大权的绝情绝性之人。
又怎么会容忍穆太后的娘家人,在眼皮子底下造反。
无论这次行动成功与否,等待窦家的下场都只有一个——满门抄斩!
就在长孙安业心思急转之际,重新披上乌黑斗篷、遮挡住大半张脸的窦孝臻,牵马大步走到他面前。
本就生的白皙的脸庞,此时已经没有一丝血色,眼神锐利,声音带着几分紧迫:
“长孙当家,时间不等人,某必须趁早回返巴州!
在萧瑀那老东西的监督下,江南各家世家已经顶不住压力。
派遣死士家兵援助某等的同时,也出兵前去救援李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