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沉甯冷笑一声,任由丫鬟们搀扶着往闺阁走。
闺阁内熏着浓重的鹅梨帐中香,熏得人头晕。
丫鬟们捧着鎏金浴盆进进出出,热水里飘着层层叠叠的玫瑰花瓣。
“小姐…”大丫鬟春桃红着眼眶要为她更衣。
“都出去。”薛沉甯抬手止住众人,“我自己来。”
当雕花门扇终于合拢,她一把扯下那件繁复的织金褙子。
热水蒸腾间,铜镜里映出她后背尚未消退的绳痕——这是赵全那帮人的“杰作”。
水汽氤氲了菱花镜,镜中那个鬓发散乱的女子,既不是当年骄纵的薛府千金,也不再是山野间自在的萧家夫人。
她掬起一捧玫瑰水,看着殷红花瓣从指缝间溜走,恍如那些抓不住的时光。
外间突然传来脚步声,薛沉甯迅速敛去所有情绪。
当春桃捧着缠枝牡丹纹的锦缎衣裙进来时,看到的又是那个骄矜的大小姐。
春桃捧着锦缎衣裙碎步进来时,薛沉甯已换上一副慵懒神色,正对着铜镜慢条斯理地拨弄着额前的碎发。
“大小姐,这是夫人特意命人赶制的新衣。”春桃小心翼翼地展开那件缠枝牡丹纹的绛红褙子,金线在阳光下晃得刺眼。
薛沉甯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俗不可耐,去取我那件月白绣兰花的来。”
春桃脸色一白:“可、可夫人吩咐…”
“怎么?”薛沉甯突然转身,桃花眼微眯,“如今我连穿什么衣裳都做不得主了?”
小丫鬟吓得跪倒在地,却仍死死抱着那件红衣不放。
薛沉甯眼底闪过一丝了然,果然连贴身丫鬟都成了眼线。
“罢了。”她突然轻笑,伸出玉臂,“更衣吧。”
春桃如蒙大赦,连忙上前伺候。
薛沉甯任由她系着繁复的衣带,却在对方碰到腰间暗袋时突然扣住她的手腕:“这爪子若不想要了,尽管往不该碰的地方伸。”
春桃冷汗涔涔地缩回手,再不敢多动一下。
薛沉甯对着镜中盛装的身影冷笑,王氏既要她做提线木偶,那就看看最后是谁,被这锦衣华服勒断了喉咙。
“大小姐…”
春桃退出去后,一声熟悉的轻唤让薛沉甯猛地转身,李嬷嬷佝偻着身子站在门边,浑浊的眼里噙着泪光。
这个从小给她偷糖吃的老人,如今鬓角又添了许多白发。
“嬷嬷!”薛沉甯喉头一哽,扑进老人怀里。
李嬷嬷枯瘦的手颤抖着抚过她的发髻,突然在她耳边小声道:“小姐的信被截了!老爷看到的是夫人仿笔迹写的回信,说您欢欢喜喜待嫁…”
薛沉甯瞳孔骤缩,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那周阎王前头两房夫人…”李嬷嬷声音更低了,“一个是坠井,一个是暴病,嫁妆全进了周家库房…”
窗棂外传来脚步声,李嬷嬷立刻提高嗓门:“老奴给小姐梳个京城时兴的发式!”
手上飞快地往薛沉甯袖中塞了个油纸包,薛沉甯会意,借着铜镜遮掩打开纸包——里头竟是几味药材。
她心头一热,这正是萧承岺教给她辨认的解毒良方。
“嬷嬷别怕。”薛沉甯心头一凛,随即镇定下来:“我有办法。”
她想起萧承岺教她的防身术,还有那些识别毒药的知识。
若真要嫁给那个周大人,她至少能自保…
但在此之前,她会想办法联系父亲,揭露继母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