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里,老爷脸色铁青地坐着,宋姨娘站在一旁抹眼泪,肚子挺得老高,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老爷,不是妾身要闹,实在是……实在是那药闻着就不对,妾身怕伤了肚子里的孩子……”
“放肆!”老爷一拍桌子,“正院送来的药,谁敢说不对?你当我是傻子不成?”
宋姨娘被吓得一抖,哭得更凶了:“老爷,妾身是真的怕……太医说了,妾身这胎金贵,万不能马虎……”
正说着,夫人便走了进来,福了福身:“老爷回来了。”
老爷见了她,脸色稍缓:“你来得正好,看看她做的好事!”
夫人看向宋姨娘,目光平静无波:“妹妹若是信不过府里的药材,明日我托人去太医院请太医来,亲自为妹妹诊脉配药,如何?”
宋姨娘一怔,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若是真请了太医,她那点装出来的“金贵”怕是要露馅,当下便噎住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夫人又转向老爷:“想来妹妹也是关心则乱,老爷消消气。天色晚了,让妹妹回去歇着吧,仔细动了胎气。”
老爷本就有些后悔对宋姨娘动怒,听夫人这么说,顺势下了台阶:“还不快谢过夫人?”
宋姨娘咬着唇,不情不愿地福了福身,被丫鬟扶着退了出去。
屋里只剩夫妻二人,老爷叹了口气:“让你受委屈了。”
夫人摇摇头,手轻轻覆在腹上,感受着里面那个沉稳的小生命:“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委屈。只要夫君信我便好。”
“你我夫妻一体,你如今又为我孕育子嗣,我不信你,还能信谁?”老爷声音坚定地开口道。
腹里的顾斯年静静蜷缩着,听着外界的动静。
这一世的父亲温厚,母亲沉静,虽有宋姨娘那般跳梁小丑时不时兴风作浪,却也掀不起太大波澜,终究不足为惧。
他渐渐放下心来,只待瓜熟蒂落,平安降生。
可不知为何,心底总萦绕着一丝莫名的不安。
上一世的死因早已模糊,难道会栽在降生这一关?
难产?
不会吧!
他正胡乱想着,外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书房的宁静。
老爷正拿着书卷给他读《诗经》,声音温醇,此刻却猛地顿住。
紧接着,便是丫鬟带着哭腔的禀报,说宋姨娘在海棠苑动了胎气,似是要早产。
老爷与守在一旁的夫人皆是一惊。
宋姨娘的身孕本就比母亲晚了近一月,按日子算还不足八个月,怎么会突然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