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间里马达轰鸣,火光四溅,把天空都照亮了。彷佛地底下有一头刚苏醒的巨兽,正在大声咆哮。而从烟囱里喷出的烟雾,则是巨兽的鼻息。
大刘在科幻小说界的地位毋庸置疑,在网络上,他就是神。可是,现实中,他却为能否保住职位,怎么把生活过下去而烦恼。现实和虚拟世界对比强烈,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去,还是不去呢?”刘慈新有点迷惘,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中间又有即将下岗的老婆,未来怎么办呢?
老婆的话是明智之言。
但是,他还是想去。
车间的机器还在轰鸣,阴霾天空有煤粉飘落,一派蒸汽朋克。
现在,只缺一个银翼杀手,在世界划出一道刺眼光芒,把这一切统统摧毁。
刘慈新感觉自己很抑郁,抑郁得难以言表。
忽然,又是一声巨大的轰隆声,车间里火光冲天。
这让刘慈新想起自己早年的那部短篇小说《地火》,故事说的是祁连山煤矿地底下那场燃烧了几百年的,无法浇灭的火灾。
严格说来,那篇小说并不科幻。可毕竟是自己的处女作,他还记得自己在写完作品后,内心中的酣畅淋漓。感觉写作,写出自己想要的东西,是多么的幸福。
对,成就理想才能获得幸福。
似乎是拿定了主意,刘慈新又回到家里,脱掉外套对妻子说:“我还是决定去上海,不为钱,只为心中那朵理想之花,我想让它开放,就好像是孙三石《球形闪电》中的量子玫瑰。”
夫人疑惑:“大刘,什么理想,我有点不明白,你快说啊,别让我担心啊。”显然,她被刘慈新面上的抑郁给吓住了。
大刘道:“你也知道,我这十多年来一直都在写短篇小说,也写出了一些名堂,对于科幻小说创作有深刻的认识。几年前,孙三石和我聊过,鼓励我写一部长篇小说。”
夫人:“孙三石,就是去年矛盾文学奖那个孙三石吗?”
刘慈新点点头:“当时我就起了写长篇的念头,可接下来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耽误了,一直没能动笔。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我还没有想好写什么?”
他用手指敲了敲自己额头:“我这脑子里装了无数个点子,每个点子都能写一部短篇。可我打算把它们都捏合在一起,弄部长篇。可是,我一直没有想好该怎么弄。”
“那些点子和灵感就好像无数珍珠,晶莹地在盘子里滚动,可我找不到那根线把它们串起来,直到刚才……”
“刚才孙三石给了我一根纳米材料的线索,我找到它了。”刘慈新面上的烦闷抑郁之色更浓:“做为一个小说家,写一部自己满意的是长篇小说是最高理想。理想和面包,这次我选择理想,我要去上海找孙三石。只能对你说对不起了。”
夫人听到这里,知道丈夫下了决心,也很干脆地点点头:“行吧,你去吧,我知道你一旦拿定主意,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家里有我呢,不用牵挂。”
刘慈新:“不过,那边答应给十万块,我也不算白跑一趟。”
“十万块,太好了。”夫人惊喜:“那必须去啊。大刘你早说有十万块拿,我一准儿就同意了,费这个劲做什么?”
“说什么钱,我不在乎的。”大刘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