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霖那个半大孩子,正两手撑地,靠着院墙,小脸憋得通红,一下一下认真地做着倒立。
傅晚晚则搬了个小马扎坐在他对面,双手托腮,表情严肃得像个小考官,一本正经地大声数着:“……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
而寒月沁,她的女儿,就站在两个孩子旁边。
她没有看倒立的子霖,也没有看数数的晚晚,而是微微仰头,目光落在院角那棵老槐树的枝叶间,侧颜沉静,仿佛在聆听风的声音,又仿佛只是在出神。
夕阳勾勒着她纤细挺拔的身姿和沉静的眉眼,那身略显宽大的军装似乎也柔和了些许。
司青南则坐在不远处的石桌旁,面前摊开着程子霖的课本和作业,眉头微蹙,神情专注,手指偶尔在书上划过,似乎真的在认真研究小学生的功课该如何辅导,与院子里这颇具“违和感”的一幕奇异地共存着。
这……就是所谓的“辅导功课”?
冷柒有些呆愣。
陈姐明明说月沁是来帮子霖看看功课的。
难道月沁是辅导不了孩子,所以先练运动项目倒立?
还是说,这只是孩子们在玩闹,月沁在旁观?
就在这时,寒月沁似乎察觉到了门口的视线,缓缓转过头来。
当看到冷柒站在门外时,她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恢复了平静。
冷柒对上女儿那双沉静无波的眼眸,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所有准备好的话语,在见到她这般模样——独立于孩童嬉戏与旁人专注之外,自成一片静谧天地的模样时,忽然变得不知如何说起。
但她还是走了进去,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自然:“月沁。”
短暂的静默。
寒月沁的目光在冷柒隐含泪光、紧张而期待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在所有人,包括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程子霖和眨巴着大眼睛的傅晚晚的注视下,做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举动。
她向前迈了一小步,距离冷柒更近了些。
然后,她微微吸了口气,抬起那双沉静的眼眸,直视着冷柒,清晰而平稳地唤道:
“妈。”
声音不大,却如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心,在小院里激荡开层层无声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