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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5章 一片超越常人理解的“无”(2 / 2)

雪瑶感觉自己被投入了宇宙熔炉的最核心,极致的纯净与极致的污秽如同两股毁天灭地的洪流,在她的本源深处轰然对撞、撕扯、湮灭。

她的神魂在这无法形容的冲突中被寸寸碾碎,每一寸碎片都同时承受着月华被玷污的刺痛与“不洁”被净化的尖啸。

那破碎的冰晶,每一片都映照出她过往的纯粹——那是不染尘埃的月宫仙子,是清冷孤高的太阴传人。

而此刻,这纯粹正被强行注入混沌的、黏稠的、充满生命原始冲动与黑暗欲望的“不洁”之力。

这感觉并非简单的污染,更像是一种颠覆性的认知。

她曾以为的“净”,是排斥一切异质;她曾理解的“洁”,是绝对的单一。

但在这毁灭性的重塑中,她被迫去“理解”那不洁——理解那污秽中蕴含的磅礴生命力,理解那混乱中潜藏的无序创造,理解那黑暗与她的光明本是一体两面的宇宙真理。

月华不再仅仅是清冷的光辉,它开始变得温润,如同历经亿万年岁月打磨的玉璧,内里蕴含着绵密而厚重的光晕。

这光不再急于驱散黑暗,反而能包容黑暗,甚至从黑暗中汲取某种养分。

那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净化,并非消灭,而是“渡化”,是“同化”,是让黑暗成为光明的一部分,让污秽成为洁净的基石。

她仿佛听到了来自太阴星最古老的叹息,那叹息并非对堕落的哀伤,而是对世间万物循环、光暗共生本质的了然。

当她再次从破碎与重塑中凝聚身形时,周身流淌的月华已彻底蜕变。

不再是刺目而冰冷的绝对之光,而是一种沉静、包容、带着母性般慈悲与岁月沧桑的辉光。

这辉光可以照亮前路,却不再灼伤阴影;可以洗涤污秽,却不再排斥杂质。

她的道,在主动拥抱并牺牲了部分“纯粹”后,非但没有跌落,反而跃升到了一个更广阔、更接近宇宙本源的层次——从绝对的“净化”,升华为包容性的“净化与重塑”。

她明白了,真正的纯洁,并非一无所染,而是出淤泥而不染,是洞悉万般污秽后,依然能保持内核的清明,并以这清明去温暖、去承载、去转化世间的黑暗。

……

虎娃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蛮荒战场上。

这里并非幻象,那浓烈的、带着铁锈与血腥味的原始气息几乎让他每一个细胞都在战栗、欢呼。

脚下是破碎的山河,巨大的骸骨与断裂的神兵随处可见,天空中,形态狰狞、遮天蔽日的巨兽在咆哮,引动风雷。

他体内那源自太古蛮荒的血脉以前所未有的力量奔腾咆哮,战意如同火山熔岩,灼烧着他的四肢百骸。

他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先祖们赤着上身,与天地相争,与神魔搏杀的峥嵘岁月。

力量,纯粹到极致的肉体力量,破坏一切阻碍的力量,在此刻成为了唯一的真理。

他紧握着那柄仿佛与他血脉相连的巨大战斧,感觉一斧便能劈开山岳,断流江河。

就在这时,记录者那宏大而古老的声音响彻这片战场,每一个字都如同战鼓,敲击在他的心头:“汝之力,源自蛮荒,追求极致之破坏。

然,破坏之后,何以立?汝之战斧,可能劈开命运之枷锁?可能守护心中之珍视?抑或,终将沦为毁灭之奴仆?”

话音未落,战场景象骤变。

他看到了叶辰、雪瑶、冷轩、凛音,甚至还有他记忆中早已模糊的、来自遥远部落时代的亲人身影,他们在战场上浮现。

然而,他们并非与他并肩,而是被无形的、却强大到令人绝望的力量所困——那是闪烁着冰冷光泽、缠绕着无数因果丝线的命运枷锁,是凝聚着天地规则、坚不可摧的法则锁链,是吞噬一切光与热、连时空都为之扭曲的归墟漩涡……他们挣扎着,受伤了,鲜血染红了破碎的大地,发出痛苦的闷哼。

“不!”虎娃目眦欲裂,胸腔中被狂暴的怒火填满。

他咆哮着,将全身的蛮荒血气催谷到巅峰,那血色的光芒冲天而起,仿佛要撕裂苍穹。

他挥动战斧,倾尽全力向前劈去!血色的斧光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道雷霆,将前方一座巍峨的山脉从中劈开,将一头扑下的巨兽斩为两段!破坏力,无与伦比!

然而,当他喘着粗气,看向那些被困的同伴与亲人时,心脏瞬间沉入谷底。

那足以劈山断岳的恐怖斧光,斩在那些无形的命运丝线上,却如同斩入虚无,丝线微微波动,旋即恢复原状;劈在法则锁链上,只激起一串刺目的火星,锁链纹丝不动;轰入归墟漩涡,更是如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泛起。

他引以为傲的、足以颠覆物质世界的极致力量,在这些更加抽象、更加本质的“束缚”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如此可笑!他空有拔山超海之力,却无法斩断缠绕在同伴身上那最纤细的命运之丝!无法将他们从既定的悲剧轨迹中拉回!

“吼!!!”虎娃发出不甘到了极点的咆哮,声浪震碎周遭的虚空。

极致的愤怒与无力感交织,几乎要将他最后的理智焚烧殆尽。

那源自蛮荒血脉最深处的、毁灭一切的疯狂意志如同黑色的潮水,开始侵蚀他的灵魂。

双目赤红如血,肌肉贲张欲裂,他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化为一头只知破坏、不分敌我的洪荒凶兽。

就在这沉沦的边缘,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了战场其他角落正在发生的一幕——

他看到叶辰,并非以力硬撼,而是立于狂澜中心,双手虚引,周身流转着玄奥的平衡道韵,将毁灭性的能量洪流引导、分化,化戾气为祥和,于不可能中创造出一线生机。

他看到雪瑶,绽放着温润厚重的月华,光芒所至,并非驱散,而是抚慰。

那些因战斗而扭曲、痛苦的灵魂,在那月华的笼罩下,渐渐平复了伤痛,眼中的疯狂被清明取代。

他看到冷轩,身化最为纯粹的寂影,并非与黑暗对抗,而是融入其中。

他的力量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无声无息地渗透,从根源上瓦解着那些无形束缚的节点,让坚固的锁链从内部开始崩解。

这些画面,如同冰冷的清泉,浇灌在虎娃几近沸腾的识海。

他那被狂暴战意充斥的头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思考着“力量”的真正形态。

“俺的力量……不是为了毁灭!”他死死握住战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从灵魂深处发出低吼。

那原本纯粹狂暴、只知向外宣泄的蛮荒血气,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内核,开始向内收敛,变得沉重、凝实,多了一种如同大地般厚重、承载万物的意蕴。

“是为了……开辟!是为了……守护!”

他的目光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燃烧的赤红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磐石般的沉凝。

“劈不开命运,俺就劈出一条新路!打不破枷锁,俺就用这身蛮力,为他们在枷锁下撑起一片天!”

信念转变的刹那,他挥出的战斧发生了本质的变化。

那不再是撕裂一切、充满毁灭欲望的血色光芒,而是一道厚重、磅礴、带着开天辟地般坚定信念的守护之光!这一斧,没有去斩向那些无形的枷锁,而是狠狠地劈在了同伴们所在的绝望战场大地之上!

“轰——!”

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被劈开,仿佛划下了一道绝对的界限。

沟壑这边,破碎的山河被一股无形的、源自虎娃意志的厚重力量所稳固,咆哮的巨兽被隔绝在外,混乱的能量被排开。

一片相对安全的、由最纯粹的“守护”意志开辟出的领域,硬生生地在这绝境中诞生!他将所有想要守护的身影,牢牢地护在了这片他用力量开辟出的“净土”之中!

虽然那些无形的枷锁依然存在,命运的丝线依旧缠绕,但至少在此刻,他们获得了喘息之机,获得了一片立足之地。

虎娃的道,在绝望的战场上,于纯粹的破坏中,悍然注入了“守护”与“开辟”的意志,找到了真正属于自己的方向。

……

冷轩所处的空间,是一片超越常人理解的“无”。

这里没有光,没有暗,没有声音,没有物质,甚至没有“存在”与“不存在”的概念。

一切感知都已失效,连“我”这个意识,都在被这绝对的寂灭所同化、稀释。

这比渊寂之主的领域更加可怕,那是死亡的国度,而这里,是连“死亡”这个概念都未曾诞生过的“奇点之前”的虚无。

记录者之问,并非通过声音传来,而是直接在这即将彻底消散的意识中浮现,冰冷、无情,如同宇宙的终极法则:“汝之道,趋向寂灭,化身为影。

然,极致的寂灭,便是虚无,便是终结。

汝追求此道,是欲终结自身,亦或终结万物?汝之存在,于这寂灭之中,意义何在?若汝彻底寂灭,汝所愿守护之物,又由何来证明其曾存在过?”

黑暗,不,是比黑暗更本质的“无”,吞噬而来。

冷轩感觉到自我的边界在模糊,记忆在褪色,关于叶辰、雪瑶、虎娃、凛音的印象,关于那些并肩作战的短暂时刻,关于叛影的疯狂与自己的抉择……所有这些构成“冷轩”这个存在的一切,都在如同沙堡般崩塌,被绝对的寂灭之潮冲刷、带走。

彻底的寂灭,的确可以终结一切痛苦、迷茫与挣扎,如同投入母亲的怀抱,回归最终的安宁。

但,那同时也将终结那些短暂的、却无比真实的温暖,那些冰冷的、却让他感觉自己还“活着”的羁绊。

他想起了叛影,那个走向寂灭失控的先例,那并非超脱,而是彻底的疯狂与迷失,连自我都湮灭的悲剧。

若他也彻底寂灭,那么,谁还记得叶辰曾与他交换过一个眼神?谁还记得雪瑶曾为他疗过伤?谁还记得虎娃那傻乎乎却充满信任的笑容?谁还记得凛音那清冷回响中的一丝关切?他们的存在,他们与他交织的痕迹,将由谁来铭记?由这永恒的、漠然的虚无吗?

不。

“寂灭……非是目的。”一个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意念,如同风中残烛,却顽强地在绝对的“无”中亮起。

这意念带着一丝冷轩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源自羁绊的温度。

“影,因光而生,因存在而显。”

他明白了。

绝对的寂灭是终点,是消亡。

而他的寂灭之道,不应是奔向终点,而应是一种“状态”,一种“手段”。

是为了在绝对的黑暗中,守护那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光’。

他的存在意义,并非融入寂灭,而是……成为寂灭本身的主宰!以这寂灭之身,成为他们最锋利的刃,斩向一切威胁;成为他们最坚固的盾,抵御一切侵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