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轱辘轧过路面,发出单调而规律的声响。一路无话,只余下车轮滚滚的沉闷回响与窗外偶尔掠过的马蹄声。
妇人始终紧紧抱着怀中的那个紫檀木匣子,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目光在车窗外和白菜身上来回扫视。
白菜表面上波澜不惊,稚嫩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连翻书的手指都稳得没有半分颤抖。但妇人无声的目光却是让他如坐针。
车厢内的气氛太过凝重,他几次于舌尖酝酿些轻松的话头,想说这桌上茶点的美味,想说窗外云朵的形状,或是问问她的身体可还有什么不适。
但他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得将那些试图缓解气氛的话术尽数咽。
他做的,也只是偶尔拈起一块精巧的茶点送入口,感受着甜蜜,而后淡笑抬眸,用平和的语气招呼道。
“阿姨,您也尝一些吧。”
那段在车厢里凝固了的时间,漫长得每一息都像在黏稠的胶质中挣扎,缓慢异常。
白菜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度过的,他一直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仿佛一尊放在角落的可爱人偶。
维持着端坐的姿态,静静地等着妇人开口,而后给出回应,直到灵兽车那悠长的嘶鸣声划破沉寂,车身随之轻轻一顿,他才如释重负。
车帘被掀开的刹那,耀眼的天光猛地涌进,将他彻底包裹。清新的空气灌入,驱散了车厢内的沉闷气息。
他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清凉的气息涌入肺腑,令他好受了些
此间,他似是从一片静谧的浓雾中挣脱,蹦下了车厢。
白菜稳住心神,回首,伸手轻轻揭开了那道厚重的车帘,尽可能地将帘幕掀至最大。
妇人略显迟疑地伸出手,扶住了冰凉的车厢壁。
她借着力,缓缓探身,步履有些虚浮地踏下了车。当她双脚真正站稳,下意识地抬头望去时,却见了此生从未见过的景象。
人族的辉煌,她过去只是从他人口中听闻,那些描述或艳羡、或敬畏,却终究隔了一层。
今日亲眼得见,才明白何为百闻不如一见。
眼前,是宏大到超乎想象的巍峨围墙。她不由自主地仰起头,极力向上望去,那墙垣竟似没有尽头,直插云霄。
墙头隐没于缭绕的云雾之中,仰头观之,仿若直入云海。
白菜上前同守卫出示了一下证件,便带着妇人进了城门。
由于要直奔万象阁,他也就没继续乘坐灵兽车。
白菜并未在正街停留,而是领着妇人三绕两转,来到一处僻静的无人拐角。
他并未多作解释,只从容地从怀中摸出万象令。指尖在其表面轻轻划过,一道微光流转而过。
墙壁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荡漾开一圈圈柔和的涟漪,砖石的纹理在流光中重组、变形,一扇造型古朴、边缘闪烁着微光的门扉,悄无声息地浮现而出。
在妇人惊诧的注视下,白菜神色如常,伸手推开了门。
门内显露出一处宽敞明亮、古色古香的大厅堂。阁内氤氲着茶香与人气。
几乎在两人踏入的瞬间,一层散坐着的几位茶客便注意到了他们。目光聚焦在白菜身上时,原本闲谈的氛围微微一变,几位受过白菜治疗的茶客脸上顿时堆起了热情的笑容,纷纷打起招呼。
“哟,白大夫,您来了!”
一个身着绸衫的中年人率先拱手。
旁边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放下茶盏,关切地探身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