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上的喧闹随着学子们的进入渐渐消散,只剩下残雪在晨光里反射着细碎的光,松枝上的雪粒偶尔“簌簌”落下,砸在青石板上,留下小小的湿痕。
薛扶风抬手拂去肩头沾着的一片松针,目光转向颜正与词宋,声音比晨风更显沉稳:“昨夜你们离开后,起白和玄姑娘便随王师回了孔圣学堂。
王师来传话时说,他们二人对天人之战的机缘本就无意,便索性提前返程,省得在这儿耽搁。”
颜正眉梢微挑,带着几分自然的疑惑:“起白与玄姑娘不参加倒也寻常,毕竟以他们的修为,幻境里的机缘确实难有太大助益。
只是‘颜辰’……他是头一回参与天人之战,按说该盼着寻些机缘提升自己,怎么也跟着退了?”
这话问得合情合理,连一旁的词宋都微微点头——先前“颜辰”说起柳溪时,眼底分明有对强者的向往,按常理,这般初入修士圈的人,最是渴望借助幻境机缘突破,如今却选择退出,确实有些反常。
薛扶风闻言,轻轻叹了口气,指尖摩挲着袖口的素色布纹:“我也问过王师,他说‘颜辰’只说‘跟着词先生便好’,其余的便不肯多言了。想来是起白劝了他,或是他自己瞧着起白不在意,便也没了争抢的心思。”
风裹着残雪的凉意掠过,词宋下意识拢了拢衣襟而后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几分笃定:“其实‘颜辰’退不退,倒也不必太过在意。天关之行以及五院茶会获取的机缘已经太多太杂,若不静下心来消化,反而容易根基虚浮。”
他抬眸看向两人,眼底没有少年人对机缘的急切,反倒多了几分超乎年龄的沉稳:“天人之战里的机缘再好,多半也是些才气淬体、功法篆文之类,于我而言,远不如先前天关之行的影响大。”
“天关那处见的生死、悟的道,才是真正能让我沉下心来琢磨的东西。”
薛扶风点了点头,浑浊的眼底泛起一丝赞许:“你能有这份沉心,比什么都好。修士之道,最忌贪多求快,你能分清轻重,已是难得。”
说罢,他抬手探入袖中,指尖刚触到传音玉符温润的沁凉,准备让学堂的护卫来此,护送二人回学堂。
可玉符还未从袖中取出,广场上空忽然掠来一道极轻的破空声,宛若鸿羽拂过凛冬寒风,却裹着淬了冰的凌厉,瞬间钉住了在场所有人的动作。
“且慢。”
话音未落,一道白影已如惊鸿踏雪般落在广场中央。来人须发如雪覆霜,银丝用一根普通的乌木簪松松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颊边,添了几分随性。
一袭洗得泛白的素色剑袍长及脚踝,袍角绣着几不可见的青竹暗纹,走动时衣袂翻飞,似有淡青色剑气在布纹间流转,连周遭堆积的残雪都被无形气劲逼退半寸,在他脚下让出一片光洁的青石板。
他负手而立,腰间未悬佩剑,可周身散发出的锐利气场,却让空气都似凝结成了薄刃,连远处的松枝都敛了晃动的势头,静得只剩风过的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