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李处长哈哈一笑，“习惯了，习惯了。”
“李处长，咱们去看一眼吧。”方晓把话题给岔开。
一起去看了一眼术后患者，查缺补漏，方晓坚决不肯承担犯人逃跑的责任。
“方主任，您这也太小心了吧。”李处长哈哈一笑。
“唉。”方晓见没什么差错，患者术后的生命体征也很平稳，就带着李处长离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点了烟。
“现在医生难干，说实话啊，咱长南市还有盈利的医院就剩我们长南人民医院了。”
“啊？！”李处长一愣。
“隔壁几家医院都上报破产，就是没批准。不说咱长南市，省城，省院也破产，医大一二院也都上报破产。”
“！！！”
李处长是真没想到。
“经不起任何折腾啊。”方晓叹了口气。
“不至于吧，我来的时候看你们患者多啊。”李处长道，“天底下最好做的生意就是当医生。”
“那是从前。
以前的医保政策很简单粗暴，成交居民报销比例，跨区域报销比例，职工医保报销比例，几乎是定值，没什么出入，医保收支基本能覆盖，但19年左右就要对医疗动手，偏偏赶上疫情，晚了几年。”
“晚是晚一点，可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我听说核酸的钱，市里面是借各大医院的？有这事儿？”李处长问道。
“有，我们医院借了市里面7000万，这笔钱估计是还不回来了。医保空了，医院也大规模亏空，没办法啊。”
方晓又深深的叹了口气。
那件大事对整个社会的影响巨大，对医院来讲影响也一样大。
“所以呢，要改。之前我也想过，可我这笨脑子哪能想过那些聪明人。”
“有个大聪明修改了医保报销手段，叫做医保dip支付，也叫作单病种支付。
这个变动可以说是天才级的作恶，所以说读书人动歪脑筋造成的破坏……那可不是一般人想要做就能做到的。”
李处长看着方晓，他有些好奇。
这些个牢骚，也只能关上门后说，就当是个八卦听。
出了这个门，李处长不喝多都不会说。
“什么意思呢？”
“就是根据医院近几年某个地区同级医院报销数额，定个平均数，然后这个诊断就只能花这么多钱，超出的医保不报销，由医院自行承担。
这个政策是真的牛逼，真的是上利国家，下利百姓，医院被坑！
我举个例子啊，比如说现在全国都推行了先报销后付费措施，导致病人所有的费用都是医院先垫付报销，然后医保审核后次月拨款，这些拨款通常还要去医保局求爷爷告奶奶！
如果诊断是脑出血，那么医保经过计算平均费用比如是10000块，那么无论你出血量多少，手术费多少，都是报销10000块，不到这个费用医院挣钱。
超出这个费用医院自己垫资，如果长时间达不到10000这个额度，那么就会往下降低这个报销数值！
李处长你明白了么？就是他要所有人，无论年龄大小，无论身体状况，一种病就是一个报销金额，就是所有人得病都得按照医保要求的数额去得，超出那是你的病的不符合模板！
而民营医院这种几乎全靠医保的拨付，现在这么搞，民营医院几乎无法运营！”
“所以现在有个玩笑，说患者不懂事，生病都不会按照dip生病。”
方晓也无奈的苦笑。
“但你们毕竟是长南最大的几家医院之一啊。”李处长道。
方晓摇了摇头，有些苦恼。
类似的牢骚话，也就是随便一说，两人聊了一会，方晓送李处长离开。
现在不让吃喝，方晓也没机会和李处长套关系。
两人之间的联系也就是逢年过节发个信息而已。
第二天一早，方晓不是很放心，给护士打了电话，询问情况，直抖患者术后恢复良好，但他的强迫症发作，依旧早早来到医院。
“小孟”坐在电脑前审阅病历，方晓招呼了一声，带着“小孟”来到病房。
前脚踏入病房，方晓直接怔住。
身后也就是ai机器人，所以没一脑袋撞在方晓的后背上。
病床上的患者已经半卧位，面前放了一个笔记本电脑。
看守的狱警百无聊赖的坐在那，看样子有点困。
见方晓进来，狱警起来打招呼。
“这是？”方晓疑惑的问道。
“哦，在里面闲着也是闲着，我们请了专家，教年轻人和有兴趣的人动画和建模。”
动画和建模？！
方晓怔怔的看着正在熟练摆弄电脑的犯人。
“前段时间不是说了么，羊城那面美团小哥爆满，本科率已经达到30%以上。”
“是啊……”方晓心想，和动画与建模有什么关系呢。
虽然答案呼之欲出，但总归不敢相信。
“动画和建模现在需求量还算大，学点本事，以后也好用。”狱警笑道，“而且里面有些无聊，多学点东西，出去后也不至于再进来。”
“！！！”
“有活么？”方晓问道。
狱警像是看傻逼一样看着方晓，方晓知道应该是从上而下安排的活，这种东西只要想要的话，应该不缺。
至于出去后，那就要看各人的缘分了。
外卖小哥弹钢琴的视频也不少见，多一项技能总归是好。
“不错，不错。”
方晓赞道。
他见患者专心致志的摆弄着电脑，正在做什么，便过去查了体。
患者很配合，难怪最开始看面相看不出穷凶极恶。
这倒有点意思。
“你在做什么？”方晓查完体后好奇的问道。
一边问，他一边看了一眼狱警。
要是有不能问的，狱警肯定要阻止。
“大内密探零零发周边动画。”患者回答道。
这还有周边！方晓今天算是长了见识。
“小孟，你知道大内密探零零发么？”方晓心中一动，询问道。
“主任，我知道，但我更喜欢大内密探000。”“小孟”回答道。
“？？？”
“？？？”
“？？？”
“小孟”有点不一样，星爷拍的电影是零零发，哪来的000。
见患者情绪平稳，防范内松外紧，方晓也放了心。
他离开后想着“小孟”刚说的话，开始上网搜索。
原来！
是自己浅薄了，还真有大内密探000！
方晓看见片段后一下子来了兴趣，打开笔记本搜索资源下载。
这是一个被封禁的片子，女主们颜值都很棒，至少比现在美容医院做出来的要好看了很多。
方晓觉得有点奇怪，给罗浩打了个电话。
“啊？什么是大内密探000？”罗浩听方晓的问题后愣住。
“罗教授您不知道？”
“不知道啊。”罗浩皱眉，深深的叹了口气。
昨天把这事儿交给陈勇，就知道他特么的太不靠谱，都给ai输入了什么！
要是普通ai机器人女友也就算了，算是情趣，可这是医用的ai机器人，输入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真的好么。
“是一个……”
方晓简单解释了一下，徐锦江主演的片子，还能是什么。
罗浩深深的叹了口气。
有些内容不接触，想当然的话也就那么回事。可一旦细想，就变了味道。
千头万绪，只能一点一点理。
不输入，连低温蜡烛都不知道；输入，就会出现大内密探000这类完全无用的内容。
罗浩也有点愁苦，看着窗外。
窗外，省城的雨下得铺天盖地。
雨水像是一层厚重的灰色幕布，将整座城市笼罩其中。
高楼大厦的轮廓在雨幕中变得模糊，霓虹灯的光晕被水汽晕染开来，在玻璃窗上投下变幻不定的光影。
雨点密集地砸在窗台上，发出噼啪的声响。
远处的街道上，车辆缓慢地移动着，红色的尾灯在雨中拉出长长的光痕，像是被稀释的血迹。人行道上的行人撑着伞，匆匆而过，黑色的伞面在雨中起伏，像是一群迁徙的乌鸦。
罗浩望着窗外，雨水顺着玻璃蜿蜒而下，将外面的世界切割成支离破碎的片段。他的思绪也如同这雨水一般，杂乱无章，却又连绵不绝。
雨声中，隐约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这声音在雨中显得格外刺耳，却又很快被雨声吞没。
罗浩叹了口气，呼出的热气在冰冷的玻璃上凝结成一片白雾。他抬手擦了擦，外面的世界又变得清晰起来，但很快又被新的雨水模糊。
这场雨，仿佛没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