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8章 宋克(2 / 2)

“这就是险中求稳的妙处,”陈阳的声音充满了赞叹,“显得动态十足,奇崛多姿。就像一个剑客在悬崖边起舞,每一步都惊心动魄,但又步步稳健。这种险绝的美感,在书法史上,只有宋克能写得如此极致!”

他又指向另外几个字:“您看这些字,有的左高右低,有的右高左低,有的上重下轻,有的下重上轻。每一个字都在倾斜,都在摇晃,但放在一起看,又是那么和谐统一。这就是所谓的违而不犯,和而不同。”

“但您细品,”陈阳的语气变得更加深沉,带着一种引导学生思考的耐心,“这种欹侧又在整体章法的调控之下,气势连绵,血脉贯通。”

“您看这一行字,从第一个字到最后一个字,笔意相连,气息相通,就像一条奔腾的江河,虽然曲折蜿蜒,但流向始终如一。”

中桥听得入了神,他仿佛透过这些墨迹,看到了六百年前的那个夜晚,宋克挥毫泼墨的身影。

“狂放而不失法度,混乱中自有秩序,”陈阳总结道,他的手在手卷上方画了一个大圈,将所有的字都囊括在内,“这就是大师的功力!表面看似随意挥洒,实际上每一笔每一画都在法度之中。这种看似矛盾的统一,正是艺术的最高境界。”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中桥:“您知道吗,后世有多少书法家想要学宋克这种风格,但十有八九都学成了野狐禅。为什么?因为他们只学到了表面的险绝奇崛,却没有学到内在的法度规矩。结果写出来的字,不是倾斜失衡,就是狂野失控,徒有其形而无其神。”

陈阳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宋克的这种书风,需要极其深厚的传统功力作为基础。”

“他研习章草、今草数十年,把王羲之、皇象、索靖的字帖临了个遍,把各家各派的精髓都融会贯通了,才敢放开手脚去创新。这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而是技进乎道、艺臻化境后的自由挥洒。”

他进一步举例,加深中桥的理解:“宋克传世的代表作不多,据我所知,全世界范围内,能确认为真迹的不超过十件,但每一件都堪称经典。”

“除了这幅《杜子美壮游诗》卷,”陈阳如数家珍般说道,“还有《唐宋诗卷》,现藏于辽宁省博物馆,那是他五十三岁时的作品,用笔更加老辣苍劲。还有《急就章卷》,现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那是他晚年的神品,把章草写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还有《刘桢公宴诗轴》,”他继续补充,“那件作品是立轴形制,气势更加磅礴,就像瀑布飞流直下,震撼人心。可惜现在收藏在国外,流落海外多年了。”

陈阳的语气变得有些感慨:“尤其是他书写的《急就章》,那件作品真是神了!他将章草的古朴、稚拙、方正,与今草的流便、连绵、圆转完美地结合在一起,创造出了一种既古雅又灵动的新风貌。”

“后世学者评价说,”他引用道,“宋克的《急就章》让沉寂了千年的章草重新焕发了生机,被后世誉为章草复兴的标志性作品。明清两代的许多书法家,包括王铎、傅山这些大家,都曾临摹过宋克的《急就章》,可见其影响极其深远。”

说到这里,陈阳的语气变得格外郑重,他转身正面对着中桥,眼神中透着一种严肃和兴奋交织的复杂情绪:“也正因为宋克在书法史上的特殊地位和高超技艺,加上他传世的作品极其稀少,所以他的真迹在华夏古董市场上,尤其是顶级收藏圈里,是公认的稀缺资源,堪称凤毛麟角!”

“据我听我师爷说,”陈阳坦诚地说,“他亲眼见过的宋克真迹,加上这一件,也就三件。”

“其中两件还是在博物馆里隔着玻璃看的。像今天这样能够近距离上手鉴赏,简直是可遇不可求的机缘!”说完,陈阳看着中桥,一字一句地强调,每个字都说得很慢很重:“可以说,是有价无市!”

说着,陈阳抱着肩膀笑呵呵地看着中桥,眼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你想象一下,一旦宋克这等神品现世,绝对会在全球拍卖行的顶级专场掀起滔天巨浪!”

“那场面,绝非你我能够轻易想象的。届时,来自世界各地的顶级藏家,那些收藏了几十年、上百年,对稀世珍品有着近乎狂热追求的巨头们,还有那些代表国家文化传承的重量级博物馆,他们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蜂拥而至,围绕着这幅字展开一场空前绝后的争夺战!”

“每一笔每一画,都可能牵动着亿万的资金流向,每一次的竞价,都将是财富与荣耀的巅峰对决!”

“我这么跟你说吧,中桥先生,”陈阳向前倾身,仿佛要将这番话语刻进中桥的脑海里,“在未来的顶级艺术品市场,这样一幅宋克先生倾注心血创作出的、堪称‘草圣’典范的精品草书长卷,其背后蕴含的价值,可能足以让一个普通的、甚至有些贫困的家庭,几代人都无法企及的财富梦想瞬间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