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归……者……当……抹……除……”
那宏大意念如同冰冷的潮水，一遍遍冲刷着张九思的道心，试图在其中刻下“归无”的烙印。这不是攻击，更像是一种宣告，一种基于绝对法则的判定。张九思周身自行流转的九钥道元微微一滞，仿佛要被这股纯粹的“否定”意志冻结。
但他眸光清冷，识海中那历经万劫磨砺的不灭意志骤然绽放光华，如同定海神针，将那股外来意念牢牢抵住。“原初之态”的感悟虽未完全融会贯通，却已让他对这种层面的意志冲击有了极强的免疫力。
“抹除？”张九思于心中冷冷回应，神念如刀，斩断那无孔不入的侵蚀，“我存于此，便是‘有’。欲要抹除，何不亲身来试？”
那漠然的意念似乎因这“挑衅”而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涟漪，但旋即又恢复了死水般的沉寂。它不再传递信息，而是化作了更为实质的行动。
万法枯寂崖核心处的灰色漩涡，旋转速度骤然加剧！那深邃的黑暗中心，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涌动。原本被“归源混沌阵”延缓的侵蚀边界，再次变得不稳定起来，灰色的死寂气息如同被无形之手推动，开始剧烈冲击着阵法形成的光幕。
“嗤嗤嗤——”
不再是无声的消融，这一次，接触的边缘发出了令人牙酸的、仿佛法则被强行撕裂的异响。阵法光幕上，那些内蕴的灰色道纹疯狂闪烁，吸收转化的速度远远跟不上汹涌而来的寂灭之力。光幕开始剧烈波动，甚至出现了细微的、如同蛛网般的裂痕！
张九思神色不变，双手法印变幻，体内磅礴如海的九钥道元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注入大阵之中。同时，他心分二用，再次引动袖中那团“源初之光”残屑。
这一次，他不再是小心翼翼地抽取融合后的光芒，而是直接分离出一缕较为纯粹的“源初之光”，如同投入滚油中的一滴冰水，精准地点向那灰色漩涡冲击最猛烈的几个节点。
“嗡——！”
纯白的光芒与绝对的灰暗碰撞，爆发出奇异的嗡鸣。那一点白光在无边灰暗中显得如此渺小，却无比坚韧。它并未试图驱散所有灰暗，而是在碰撞点强行定义出了一小片“存在”的领域，将狂暴的寂灭之力暂时“锚定”，使其无法肆意流淌。
此举如同为堤坝打下了几根关键的木桩，暂时稳住了阵脚。归源混沌阵的压力骤减，光幕上的裂痕开始缓慢修复。
然而，张九思心中并无喜意。他感觉到，漩涡深处那股冰冷的意志，似乎锁定了他刚才动用“源初之光”的那一瞬间。一种被“解析”、被“标记”的感觉油然而生。
果然，下一刻，灰色漩涡的形态开始发生变化。它不再是无差别地扩散侵蚀，而是从中伸出了数条如同触手般的灰色气流，这些气流凝练无比，尖端闪烁着与永冻荒原那“虚无之念”核心相似的漆黑光芒，但它们的目标并非大阵，而是——直接绕过了光幕，如同拥有生命般，从各个诡异的角度，袭向悬浮于空中的张九思本体！
这些灰色触手所过之处，空间本身仿佛被“擦除”，留下了一道道扭曲的、没有任何属性的真空轨迹。它们攻击的，依旧是“概念”，是张九思与这片天地、与自身道果、甚至与“时间”和“因果”的联结！
若被其触及，后果不堪设想。可能他这个人还存在，但与世界的联系会被斩断，成为无根浮萍；可能他的过去会被抹除，成为没有来历的孤魂；可能他的力量源泉会被否定，道基崩塌！
张九思瞳孔微缩，身形在间不容发之际变得虚幻。他再次尝试融入“原初之态”，试图让这些攻击失去目标。
但这一次，那冰冷的意志似乎早有准备。就在张九思气息转变的刹那，一股更加宏大、更加根本的“寂静”之力，如同领域般从漩涡中心扩散开来，笼罩了方圆数万里的虚空！
在这股力量影响下，连“原初之态”所依凭的那丝超越“有无”的意境，都受到了干扰和压制！张九思的身形凝滞了一瞬，虽然依旧空濛，却不再像之前那样无法被锁定。
“它能干扰‘原初之态’？！”这个发现让张九思心头一震。看来，这万法枯寂崖的侵蚀节点，其层次远比永冻荒原那个要高得多！
数条灰色触手已然临身，那抹除概念的寒意刺得他神魂生疼。
避无可避！
电光火石之间，张九思做出了决断。他并未选择硬撼，而是袖袍一拂，那团被封印的白色光球再次出现。但这一次，他并未直接驱使光球对抗触手，而是以自身神念为引，强行搅动了光球内部那正在缓慢变化的、融合了寂灭之力的“混沌”！
“轰——！”
仿佛开天辟地般的一声闷响，并非在现实空间，而是在法则层面炸开！被搅动的“混沌”意境以前所未有的强度爆发出来，不再是温和的包容与转化，而是呈现出一种狂暴的、未分化的、碾碎一切的原始力量！
以张九思为中心，一个无形的、扭曲的力场骤然形成。力场之内，色彩失去意义，声音归于沉寂，连时间和空间的感知都变得混乱。那几条袭来的灰色触手，在闯入这混沌力场的瞬间，仿佛陷入了狂暴的漩涡，其凝练的形态被强行打散、拉扯，其蕴含的“抹除”概念，在这片更加原始、更加蛮荒的“无定义”领域面前，竟显得如同有了固定形态的“秩序”般，被无情地撕扯、同化！
然而，这种爆发是极其危险且不可控的。张九思作为引爆者，首当其冲。他感觉自己的神魂仿佛要被这股混沌力量撕裂，九钥道元在体内疯狂奔涌，几乎要失控。他强行稳住心神，借助这股爆发的力量，身形如同瞬移般向后疾退，脱离了灰色触手的攻击范围，也暂时脱离了那“寂静”领域的核心笼罩。
“噗——”
一口泛着九彩光华的鲜血从他口中喷出，落在下方荒芜的山崖上，竟瞬间使得那片岩石焕发出一丝微弱的生机，但旋即又被周围弥漫的死寂之意湮灭。
他受伤了。强行引爆未完全掌控的“混沌”意境，反噬不小。
但那几条灰色触手，也在混沌力场的爆发下，彻底消散，化为了更基础的法则碎片，融入了那片混乱的区域，使得那短暂的混沌领域似乎又扩大和持续了一瞬。
灰色漩涡的旋转再次减缓，那冰冷的意志传递出一丝极其细微的……凝滞？它似乎对这股突然爆发的、与“源初之光”同源却又更加狂暴、更加接近“虚无”本身状态的力量，感到了困惑。
张九思擦去嘴角的血迹，眼神却愈发锐利。他抓住了对方那一瞬间的凝滞。
“原来……你们并非无所畏惧。”他低声自语，体内道元急速运转，修复着伤势，“纯粹的‘源初之光’，是你们的枷锁。而这未被定义的‘混沌’，这靠近‘原初’的混乱，同样让你们无法理解，甚至……忌惮？”
他意识到，自己或许找到了一条新的路径。完全掌控“源初之光”残屑或许艰难，但引导其与寂灭之力融合，走向未知的“混沌”，利用这种连“虚无之影”都无法立刻解析的力量，或许能在绝境中争得一线生机。
但这无疑是在走钢丝。一个不慎，未被控制的混沌首先反噬的就是他自己，甚至可能造成比寂灭侵蚀更可怕的后果——将一片区域彻底化为法则不存、概念泯灭的绝对混乱之地。
就在他心念急转，权衡利弊之际，天际突然传来数道强大的气息！
“帝师！”